树林之中。
院落外的土地铺满落叶,踩起来沙沙作响。
成松云从院子里翻出个背篓,用它收集了不少栗子和蘑菇。她耐心地挑选着食物,甚至盘算着回去晒些干货,方便保存。
如果忘掉之前院子里的血腥一幕,面前的景色堪称完美。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成松云已经不再为生死之事心焦既然方休不着急,这里不会太危险。
黄毛铁了心逮兔子吃,早就跑得没影了。关鹤却亦步亦趋地跟着成松云,甚至蒙上了黑眼纱。
这孩子比平日沉默许多,他不停东张西望,貌似在戒备。
“现在是白天,没那么危险,方休肯定考虑过安全问题。”成松云安慰道。
关鹤到底年纪小,可能还在介意早上那血腥一幕,可以理解。
结果关鹤只是摇摇头,继续集中观察。
终于,在成松云的背篓快装满的时候,关鹤找到了他的目标
一只藏在树洞阴影里的邪祟。
它伸出一只青紫干瘦的鬼手,想去抓成松云的脚腕。结果它脚腕没抓住,反倒抓住了关鹤的手。
关鹤双脚蹬着树干,脸憋得通红。几分钟的拉锯战后,伴随着“啵”的一声,那坨邪祟被关鹤硬生生拔了出来。
那东西上身犹如枯尸,下身扭曲盘旋,像是从螺壳里抽出来的螺肉尾巴,散发出可怖的腥臭。关鹤身体震颤两下,貌似想要干呕,又强行忍住了。
他从成松云的背篓里扯出绑蘑菇的麻绳,把邪祟死死捆在一棵树上。随即他往地上一倒,呼呼喘了好一会儿。
成松云收了怨鬼盾:“小关,你这是?”
“我,咳咳,我觉得,既然这次祭祀轻松,正好练习练习。”
关鹤抹了一把汗,语气很坚定,“早上那些人,比刚进祭祀的我强多了……我活到现在,全凭方哥关照。”
“之前三次祭祀,我都没帮上什么忙,我不想拖后腿。”
关鹤心里清楚,理论上他确实可以当斥候,只是有擅于隐藏的方休在,他这个“斥候”用处约等于零。而到了真正战斗的时候,他基本派不上用场。
关鹤一直都有练习战斗的想法。可是在危险的祭祀里,他擅自对付邪祟,约等于作死添麻烦,试错成本高得离谱。
这次祭祀是个绝好的磨炼机会邪祟强到能伤人,却又弱到方休放心让他们出来。
想到关鹤的年纪,成松云下意识想反驳。但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咽下了阻止的意图。
几秒后,她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能力是‘穿墙’。”
关鹤有点紧张地搓搓活动手指,“如果我能控制好能力,把对手的攻击当成活动的‘墙’,就可以无伤防御。”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那只奋力挣动的邪祟。
这东西形貌可怖、嘶吼不止,放在第一场祭祀,它足够把他吓晕。现在关鹤看着它,却只想着找到这东西的脆弱之处,好把它迅速击倒。
关鹤自问头脑比不上方休,人生经验比不上成松云。但他确实有只属于他的才能他非常年轻,他有着队伍里最快的反应速度。
如果他能把想象中的“无伤防御”付诸现实,不仅可以腾出怨鬼盾的保护位置,只要时机合适,他还能自主发动奇袭。
成松云安静许久,叹了口气。
也许自己还是过于异想天开,关鹤肩膀耷拉下去,准备挨训。结果他没等到说教,却见成松云放下背篓,走到他身边。
“挺好的想法,我帮你守着。”她的语气平稳坚定。
“练习吧,孩子。”
第68章 家庭痕迹 双向奔赴。
一整个上午, 白双影寸步不离地跟着方休。
方休所做的事情与其说是调查,不如说是休闲加参观。他玩够了泥土画,又开始观察柿子树的树皮。
“这些痕迹是在记录小孩身高。”
“同一个水平线划了这么多, 这里应该有过不少小孩。不过看密集程度, 孩子们不常在这里。”方休摸着树干上不怎么明显的划痕,小声解说给白双影。
“以前我们也总在过年过节回乡, 这家的情况大概差不多吧。”
白双影点点头。
他确实记得这个习俗,就算沧海桑田朝代更迭,人类总喜欢在节日聚集。罕见方休提起自己的过去, 白双影听得十分认真。
方休观察完了柿子树,按部就班地顺着墙根看。他先走去空置的那一侧厢房, 却没有理会空房内的尸体, 只是查看上了年头的外墙。
果然, 没走几步路,他们又发现了一点点过去的踪影。
有个孩子在一片砖墙上刻下了“全家福”,一群火柴人张牙舞爪, 笔画被时光侵蚀得模糊不清。
除了火柴人, 里面甚至画了几只横在地上的四条腿生物, 不知道是猫还是狗。
稍高的地方刻着歪歪斜斜的古诗词。稍微复杂的字由拼音代替, 但大部分都已经剥落了, 只剩开头的“独在异乡”和下一句的“每féng”两部分。
至于剩下的划痕, 大概是些井字壳的小乌龟,或者意味不明的人脸。
方休蹲下身, 指尖轻轻滑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
“我也干过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