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方沅和江枫年已经走回许万家和谢透旁边,两个人吃着方沅送回来的土豆,一口一个觉得味道特别熟悉。
江枫年和方沅对视了一眼,笑笑没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巨大的篝火在中间燃了起来,原本安静的沙滩突然在一瞬间躁动开来,猛烈地电子吉他声从不知何处的音响传来,旋律熟悉地让方沅头皮发麻。
她转头看了一眼江枫年,江枫年此时此刻正看着她,前奏此时刚好过去,黑色梦境主唱的声音从喧闹的人群中响起。
不是方沅的幻觉。
她伸手拉过江枫年,朝着声音来源处挤进去,看着那个已经消失了三年的乐队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以这种难以预料的方式。
主唱原本的长发已经剪去,如今看上去干净利落,不过声音没变,甚至比三年前最后的那个晚上听上去更年轻了。
三年前的上海,乐队最后一次合体,从那以后,社交平台的动态就没有更新过,音乐软件的歌手界面也没有发过新歌。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再也不会唱起那些歌。
方沅的手莫名有点颤抖,她感受到江枫年握住她的那只手紧了紧,滚烫温暖。
歌曲唱到末尾,原本歌词里的“不会回头”被主唱改成了“从头再来。”
这是那天散场前最后唱的那首歌,今天他们把他放在了开头,方沅转过头想同江枫年说话,江枫年的吻却在此刻意外落了下来。
他双手拖起方沅的脸,方沅没想到他会在此刻吻她,在人群中。
周围有几个认出江枫年的同事开始起哄,台上的主唱和吉他手对视了一眼,改变了原来的曲目开始即兴演唱起了情歌,天空上的烟花突然在此刻绽放开。
方沅轻轻碰了碰江枫年,示意他周围的人很多,江枫年松开手低头看着她,表情里有些不明的东西。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或者说有点委屈。
“怎么了?”方沅拉起江枫年的手,这种表情在江枫年脸上很少出现。
江枫年突然伸手抱住了方沅,将头埋在方沅的脖颈,声音软绵绵,“没事,就是想起了让人不愉快的事。”
“什么事?”方沅伸手下意识摸了摸江枫年的头,想要安慰。
“不重要了,现在已经被我盖过去了。”江枫年松开方沅,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那些他缺席的,不属于他和方沅回忆的瞬间,那些本该他们一起度过的瞬间,此时此刻用江枫年自己的方式覆盖过去了。
人群的喧闹声,烟花的绽放声,乐队的旋律声,海浪敲击沙滩的声音,包括四周树木沙沙作响的声音,此刻都是他和方沅的回忆。
是他为方沅制造的,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同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江枫年和方沅盘腿坐在第一排听主唱唱歌,周围有的人像他们一样围在一圈坐着,有的人跑去看烟花,有的人开始享受美食。
方沅将头靠在江枫年身上,小声问,“你是怎么把他们凑到一起的?”
“什么把他们凑到一起?”江枫年看着台上的乐队装傻充愣。
“这么小众的乐队,三年前就已经封箱了,这么重要的场合合体表演,总不能是盛总喜欢,特意把他们请过来。”方沅抬起头看向江枫年,“肯定是像新疆大叔一样,被某些人暗箱操作了。”
方沅看着江枫年,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些端倪,就听见江枫年说,“确实是废了不少功夫,那个吉他手,孩子刚满月,叫他出来还要给他老婆打假条。”
台上的吉他手表演投入,甚至眼眶有些发红,不过还是能感觉到他手法有些生疏。
“后面的鼓手,他爸给他安排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回老家的工厂里做厂工了。前阵子和几个女孩相了亲,都没下文。”江枫年抬头看向鼓手,他的头发倒是没剪,在后面编了个辫子。
“贝斯手呢?”方沅看着台上站着的唯一的女孩,从前她的眼线总是拉的很长,但今天的妆容却意外比过去淡了不少。
“听说是当幼师了,每天带的小朋友,有时候也会教小孩子一些乐器。”说完,江枫年指了指面前的主唱,头发已经剪得和江枫一样短,“你猜他干嘛去了?”
方沅看着面前的男人摇了摇头,“干嘛了?”
“上岸了,为人民服务。”江枫年朝着方沅笑笑,不知道是在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可能人都会被现实打败吧,梦想和自由到最后都会不堪一击。”
方沅突然伸出手,双手抚过江枫年的脸,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第37章
四周的风吹过来,吉他声和鼓声都逐渐变得清柔,江枫年搂着方沅,一直坐到人群逐渐散去,乐队将设备收好,走到刚刚站起来的二人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方沅的表情太过明显,乐队主唱朝着方沅笑笑,“要一起合张影吗?”
方沅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开口,对面的人却已经主动提出。
贝斯姐姐笑着拉过方沅搂住她,四个人围着方沅,江枫年帮她和四个人拍了照。
“一起拍一张吧!”贝斯姐姐朝着江枫年喊,一旁的工作人员接过江枫年的手机,主唱搂着江枫年将他和方沅推在一起,笑着拍了一张照片。
谢过工作人员,主唱看着方沅的脸,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我见过你,上海那场你是不是来过?站在最前面,唱的挺大声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方沅脸莫名一红,没想到粉的偶像居然记得自己,这种感觉就像买彩票中奖一样几率很低,但记得的事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是我……”
“害,别难过,我们就是想通了,不是不热爱了。”主唱伸手拍了拍方沅的肩膀,“解散是好事,把日子过成这样,再唱也不是当年的味道了,我们都不年轻了。”
人总不可能永远活在幻想里,为了热爱的一切付出青春,但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着热爱活着。
“是啊,今天能在这儿演一场挺过瘾的,虽然他们好像都不认识我们,但有你们两个铁粉也值了。”吉他手朝着方沅和江枫年笑笑,“而且这一场赚了不少奶粉钱,回去给老婆孩子加餐。”
吉他手憨笑了两声,惹得周围几个人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却有些笑不出来了,好像每一场演出都花费了他们很大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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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的时候精神越兴奋,越过瘾,弹到最后一个音符唱到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就越发觉得难过。
其实他们不想接这场演出的,但江枫年给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