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就废了两条手臂,要说这不是买的凶手,都没人信,徐亨只当自己是无意间得罪了谁,被人寻仇。又痛又怕,只能趴在地上惨叫起来,偏偏满嘴堵着石块泥土,哭也哭不出来,眼泪鼻涕都涌了出来。
“小……公子,”那小厮顿时笑了起来,他骑在徐亨背上,看见徐亨流泪,笑道:“你看,他还知道哭呢。”
“装模作样罢了。”那公子这才冷冷道,他拧断徐亨两只手,见他已经动不了了,直接站起来,用脚踢一踢徐亨的脸,道:“你现在知道哭了,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哭呢?”
打人?徐亨满头雾水,他在外面懦弱老实得很,几时打过人。原来对方是寻仇寻错人了,他顿觉委屈,剧烈挣扎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别鬼叫。”那人又踢他一脚:“怎么,自己干的事不记得了?还是老婆不算人?”
老婆?徐亨顿时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也知道他在家打老婆的事,难道事情真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都是家里那个贱.人惹出来的,他想到这个,不由得又生出一股怒意来。
“他还不服呢!”那骑在他背上的小厮立刻告状道,徐亨吓得发抖,连忙收起怨毒神色,谁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对方立刻就是一脚,踢在他脸上。
“你还不服?”对方冷笑着道:“不会是还想着回去打老婆出气吧,你倒试试,实话告诉你,小爷就是最好打抱不平的。别以为你干的臭事没人知道,我平生最看不起打老婆的男人,见一个打一个,你打了老婆还不算,还让人去黄家找事是吧?你再敢这样试试?今天是给你点教训,要是我再听到你回去打老婆,或是去找别人家的事,我能打你一次,就能打你两次,你不信,养好了伤,尽管试试!山水有重逢,小爷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他放完狠话,又把徐亨脸上踢了两脚。踢得徐亨哼唧不已,连连呜咽求饶,其实心里转过几百个念头,已经在猜是谁家公子这样爱管闲事了,偏偏小厮和他脸上都蒙着布,看不清。
他哪里能想到呢,打他的根本不是什么公子,而是正经的柳花宴上的世家小姐。
凌霜踢了徐亨两脚,怕他回去再打梅婉琴出气,故意道:“你们徐家也挺得意的,今天算落到我手里了,前年庄子跟人争水,去年又抢了人家定下的小妾,仗着你那个嫁到姚家的姑母,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小爷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她有意再放点烟雾弹,谁知道竹林里忽然飞出一根棍子来,凌霜打惯了架的,反应倒快,直接躲了过去,如意没出息,吓得一抖。
“快抓住他们!”竹林里忽然冲出一群小厮来,原来是有家的小厮出来撒尿,看见这一幕,以为是什么匪徒绑票,一个人不敢上,回去叫了一群小厮过来,都拿着木棍武器之类,想围住他们。
“快跑!”凌霜立刻招呼如意,她是打惯了架的,如意却不如她,被她拎起来,瞅准竹林里有个空隙主仆二人就跑了过去。
小厮们有十来个,都带着武器,饶是凌霜素有小霸王的名声,也不敢硬碰,带着如意跑进竹林中。她也是经验丰富,知道竹林越往里面越密,跑起来刮得脸上都是血痕,地上砍过的竹桩子更危险,不注意就要踩上,刺穿脚掌,正适合逃跑。
“低头猫腰,跟着我跑,别踩中竹桩子!”凌霜教如意。
她拉着如意,在竹林中飞跑起来,小厮们追在后面,也跑不快,竹林又深又密,转瞬间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衣角了。
有几个小厮则是留在原地,照料被打得一身泥一身伤的徐亨,徐亨本来被按在地上趴着,他们想给他翻过来,刚碰了碰手臂,徐亨就惨叫起来:“我手被打断了。”
“是徐少爷。”有老成小厮连忙指挥道:“别动他,去找徐家的人来,找接骨的大夫来。”
他还问徐亨:“徐少爷,那人为什么打你啊,是绑票还是寻仇?”
“谁知道呢!”徐亨又痛又气,大骂道:“跟个疯子似的,说了一大堆!来人,快去给我报官,告诉我姑母去,一定要把这两个匪徒给我逮回来!”
在他看来,梅婉琴没有同母的兄弟,梅家又不得势,哪会有人真为了他打老婆的事出来“主持正义”?多半是找个由头,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事结了仇,那两人后来话里不是露出来了吗?多半还是为了庄子上争水,亦或是为了自己爹那个小妾,都有可能……
却说竹林中追着两人的小厮,本来几次要追丢的,但赵家外院本来不大,竹林也有限,跑不到哪去。再加上他们吵吵嚷嚷,又惊动了不少随从,大不了把竹林犁一遍,总归是能抓到的。
但找了一番,却不见人,众人找到竹林边上,有个阁子,精致得很,一看就是赵侯爷招待贵客的,他们不敢擅闯,上去敲了敲门,只听见里面声音冷冷问道:“是谁?”
小厮们对视一番,虽然对方声音年轻,知道叫爷是没错的,领头的小厮就道:“爷,院子里闯进两个贼,正抓人呢,怕惊动了爷,所以过来看看。”
他们自觉这话已经天衣无缝了,只见里面响起脚步声,有人打开门来,是个衣着华贵的小厮,有认得的人,连忙道:“里面是侯爷?”
“不是侯爷是谁。”那小厮也傲慢得很:“怎么,你们要进来抓贼?”
“不敢不敢。”领头的小厮连忙退下了,使个眼色给众人,众人连忙退下了。等退到一边才都问那领头小厮:“三哥,里面是谁呀,怎么这么神气?”
“我说你们没长眼睛,你们还不信。”这被众人叫做三哥的是姚文龙的小厮,地位最高,聚赌喝酒,都是他领头,朝众人道:“你们不认得人,也该认得人家的衣服,除了文远侯府,哪家的小厮还敢穿军中的胡靴?”
众人都吓得咬手指,道:“这么说,里面是秦侯爷了,还好我们没闯进去。”
“文远侯府是什么地方?连赵侯爷见了他,都不敢高声呢。”三哥道:“咱们还是去看看别的地方吧,有人通知赵侯爷了没,这是他们家的地方,就算有匪徒,也让赵家的人自己搜吧,今天来的都是大人们,咱们乱搜,得罪了人不是好玩的。”
70 ? 诘问
◎难道生来是一只鹰◎
外面的小厮散了,阁子里面,秦翊才刚刚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一主一仆。
凌霜身上又是泥,又是竹叶,正站着择身上的叶子呢,如意也吓得脸色苍白,跌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秦翊的小厮长庆在外人面前傲气,知道她们虽然穿着男装,其实是女孩子,所以还是很客气的,递了块帕子给如意,如意连忙道:“谢谢小哥。”
长庆也有点不好意思,道:“爷,我去外面守着吧,爷好说话。”
长庆一走,秦翊才开口。
“娄小姐又去打擂台了?”
他一开口就气人,凌霜立刻瞪他一眼。
“打什么擂台,我去揍人了。”
她虽然后面逃得狼狈,但前面还是打爽了的,道:“你是没见到我之前的拳脚,什么叫以小博大,两下子就给徐亨废了,让他成天打老婆来着,我就让他知道知道挨打是什么滋味。”
秦翊是捕雀处名义上的长官,再加上文远侯府的根基在这,外面小厮都知道,京中这么多侯府里,文远侯府是唯一可以穿军中的靴子的,就是因为当年征讨南诏,文远侯府是主将,安远侯府是军师,后来虽然解甲归田,但秦家的下人,很多都是当年跟随文远侯战场厮杀过的老兵,所以行事都带着军中风气,连小厮都骑□□通,常年穿着胡靴,走出去都是小厮圈子里的领头羊,消息灵通得很。
所以徐亨打了老婆,还让姑母姚夫人去黄家找麻烦封口的事,他也略知一二。
但这并不妨碍他回道:“原来是打人,我还以为小姐是挨打呢。”
要说他们俩也真是有缘分,一次两次遇到,凌霜都是“大忙人”,不是绑人,就是打人,谁能想到呢,京中的世家小姐里,还能出这么一号人物,整天在外面打家劫舍,忙得脚不沾地。
凌霜也觉得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秦翊这人身上也奇怪,有种莫名的安定感,每次凌霜干的这些勾当,都刚好被他撞上了,他撞上也不声张,也还帮着隐瞒。他这人就这样,对什么都淡淡的,大概这就是京中视为最贵气的气质,和姚家那些暴发户都相反,他们是什么都想要,什么都炫耀,他恰恰是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什么都有了,哪怕搬座金山放他面前,也仍然是云淡风轻的。
但他笑自己的本事,凌霜还是不能忍的。
“你知道什么?这次是因为他们人多,又有武器,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自然要跑了。”
“那你现在后悔没要我的剑了?”秦翊淡淡问。
他这人说起笑话来,也这样冷,又冷又气人,实在让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