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娴月倒也不生气,否则她不会装作生气了。

“好啊,你骂我是小狗!”她立刻就找凌霜麻烦,按倒她要挠她腰侧。

“我是打个比喻嘛。”凌霜老老实实被按住了,也可能是忙于思考,没时间理会,道:“说真的,娴月,你闲下来的时候,不会想这些问题吗?”

“你知道我和你的区别吗?”娴月问她。

“什么区别?我觉得我们没区别,我讲的你都懂,像卿云,压根也不会想这些问题……”

“卿云和我们的区别,是卿云不会去思考已经有的道理,她只会想,既然这世上已经有一套规矩,那就按这套规矩,做最优秀的那个,所以她总是最让娘亲骄傲的那一个。而你则是一直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的规矩是这样,为什么我要遵守,我偏不遵守。”娴月笑起来,道:“而我呢,我介于你们之间,我问了,也得到了答案,所以我与这套规矩像朋友一样相处,有能活动的地方,我不介意钻点空子,实在撼动不了的地方,我也不会像你一样,非要碰一个头破血流。我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罢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这一切规矩,你会过得更好呢。”凌霜的眼睛都亮起来:“那会是我们想象不出来的好,比你所想到的一切最好都要好。”

“但谁去推翻这些规矩呢?”娴月反问:“能推翻吗?是你我两个人可以做到的事吗?既然不能推翻,再苦苦追寻,不是自讨苦吃吗?”

“我宁愿去讨这个苦吃,也不要去过那种仰人鼻息的苦。”凌霜执拗道。

“那也是你的选择,就和我和卿云,都有各自的选择一样,我们都会要用自己的一生来为这个选择付出代价。就像赵景他们也要选择,也有代价,只是他们生为男子,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小,后悔的余地更多……”娴月淡淡道:“你去挑战这个规矩,我用我的努力去消弭我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我们只是走了同一个方向的不同小路而已。今天我们在这谈论我们的区别,事实上,走出这扇门,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们是同一种异类。”

“好吧。”凌霜只得作罢,伸手揉她头发:“我会关照你这个异类的,要是以后张敬程变了心,我一定让他悔不当初。”

“这话说的,不到十成十把握,我也不会嫁他,不然我在这筹谋什么呢。难道你以后做了尼姑,还需要我接济?你就算做尼姑,也是把一切都想好了,才去做尼姑的,绝不会沦落到别人在三十年后指着你说‘看啊,这就是非要特立独行的代价’。我们这些异类,总要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凌霜被她逗笑了。

“行了,累死了,别审我了,我得睡一觉去,明天是冯家的蔷薇宴,是三房的娘家,玉珠碧珠一定会作妖,你等着瞧吧。”娴月道。

-

娴月难得失了算,蔷薇宴玉珠碧珠倒没作妖,连荀郡主也安分不少,可能是娴月这边给的打击太大,隐约听见传言,蔡婳说:“听说姚家上门说亲了。”

“哪个姚家?”

“举办菜花宴的姚家,不过不是姚家的姚文龙,而是姚家旁支,我姑姑说,要是以前,娄三奶奶一定不接待的,今年竟然留下来看茶,谈了半晌,可能是怕娴月真一网打尽,所以早做准备了。”蔡婳道。

娄家大房常年守寡念佛,但估计受了三房不少盘剥,所以说起来也是幸灾乐祸的语气。

“说碧珠知道了生气,所以昨晚连饭也没吃,哭了一宿呢。三奶奶再三跟她保证不会考虑姚家,就算考虑也至少得是姚文龙,也不知道哄回来没有。”蔡婳道。

确实碧珠眼睛有点红红的,像是哭过,妆也盖不住。如今娴月成了个独特的存在,女孩子一面背后说她,一面又学她,个个化桃花妆,胭脂红红,也不管合不合适。娴月只当看不出来,照常说笑,到真有点云夫人的样子了。

蔷薇宴的最后,女孩子们斗草,是冯太太的雅兴,说小时候和姐妹们常玩这个。娴月体弱,没玩,倒是桃染采了一大把来。娴月本来正和凌霜说话,听见碧珠和荀文绮的丫鬟斗草,碧珠拿了一把鹿角草来,那女孩子对菟丝花。

“我最不喜欢菟丝花。”碧珠道:“没有骨头一样,不是缠着就是傍着别的东西,天生的贱骨头,最会勾引人。”

她骂得狠,昂着下巴,很傲气的样子。

娴月没回,桃染倒站了起来,她是个聪明丫头,直接骂道:“珠珠,快给我滚过来,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做人最重要心术要端正,别整天眼红别人,管好自己。要干什么回去再说,让外人看笑话,多丢人啊。”

小丫鬟珠珠立刻屁颠屁颠跑过来,乱挨了一顿骂,倒也不反驳,老实站在旁边。碧珠见占不到便宜,哼了一声,去一边了。玉珠倒是笑眯眯的,她比自己妹妹聪明点,当然也更危险。

“你提醒娴月小心点,三房可阴呢。”蔡婳有点担忧。

“没事,娴月厉害,桃染也厉害,她们讨不到好的。”凌霜对娴月的厉害还是有信心的。

谁知道这话说了不到三天,就出事了。

26 ? 出事

◎栽赃肯定是栽赃◎

最开始,是云夫人听到了消息,她毕竟是夫人,管着一府上下,消息灵通。说是红燕的弟弟在贺府门房当差,听到些风声,但也不真切。所以她没有立即跟娴月提,只当是有人嫉妒,放的谣言。

但紧接着,娴月也听到了风声了。

娴月的消息灵通,在小姐们里说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她把房中一大三小四个丫头,还有奶妈、粗使婆子,都管得服服帖帖,一个个唯她马首是瞻,如臂使指。她的奶妈也是个厉害的,丈夫在府中当着马夫,有个儿子心思也灵活,是娴月看着长大的,叫做小九,来了京城,小九跟着一帮小厮在京中四处游逛,也结实了不少其他府里的小厮,常在一起赌钱游玩,他倒聪明,心思活络,年纪虽小,很有担当,竟然有几个小跟班,都管他叫九哥。

“九哥”当时在外面听到这消息,生了气,先把说话的小厮打了一巴掌,说“你敢编排我们府上小姐”。

小厮委屈得很:“我是听到人这样说嘛,有鼻子有眼的,据说还有证据呢,不过我没看见罢了……”

小九当时就呵斥了他,不让再传,其实转头就回了家,一五一十告诉了娴月的奶妈余妈妈,娴月听了,给小九赏了些钱,让他再出去访查一番,得了消息,基本确定了。

当天是个大晴天,娄二奶奶带着卿云出门和赵夫人一起踏青去了,娴月也并不慌乱,只是让人传话给凌霜,让她无论如何立即回家。小丫鬟珠珠还傻乎乎的,问:“是去踏青那里找三小姐吗?”

“真笨。”桃染附耳告诉了她,珠珠才明白过来。

凌霜果然很快就匆匆赶回来了,换了衣服,一进门就问:“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让我回来。”

“你们都下去,桃染如意留下。”娴月只留下她们两人和各自的大丫鬟,关上门,让珠珠和余妈妈去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才露出慌乱神色来。

凌霜从没见过她这样慌,也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

“有个传言,”娴月说得隐晦:“关于咱们家的,是个叫李璟的穷士子传出来的,说是咱们家一位小姐,在桃花宴上见过他,于是动了心,让丫鬟送了一封情诗给他,写在手帕上,约他三更相会。他没去,自诩正人君子,现在正满世界说这事呢……”

“哪位小姐?”凌霜不解:“你还是我。”

娴月抿了抿唇,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多半是卿云。”

“他放屁!”凌霜破口大骂:“卿云会干这样的事,这也太荒唐了,一定是栽赃,多半是荀文绮,三房可能也有份……”

“栽赃肯定是栽赃,但如何栽赃的,是个问题。你知道那穷无赖也是有个小官在身的,没有证物,不敢这样造谣。我亲口问过小九,他说那无赖真的有一封情诗在手上,而且给同僚都看过,赵景也看过,我猜他认出了那是卿云的字迹。如今已经是满城风雨,明天就是曲水流觞宴,如果他当着众人面把这情诗亮出来,卿云一生名声都要毁掉。”娴月神色也确实是焦急。

凌霜脑子转得飞快。

“怪不得今天踏青,赵景不出现,卿云送给他的两个字,慎与仁,他是认得出来卿云字迹的。”她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如意,去拿卿云抄的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