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神签把嘴里的酒咕噜一声吐下去,酒精使他的气管炎止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他咳嗽完之后,说:“我不仅知道你是天使社团的金牌杀手,我还知道你和伍祖蓉一起指使王明成毒死了伍子荣母亲的阴谋。我现在不妨告诉你,王明成现在已经落到了我的雇主手里,你要是聪明的,你就应该赶紧离开伍子荣。你们――哦,不,应该说是郭世伟的阴谋不可能成功的,你们天使社团没必要跟他一块绑死。还有我知道伍子荣爱上了你,而你也爱上了他。如果伍子荣要是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原来是毒死自己母亲的凶手之一,你猜他会怎么面对你?”
木棉英被酒鬼神签最后一句话击中了要穴,她在心里打了个巨大的冷颤,她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是啊,如果伍子荣知道我也是毒死他妈妈的凶手之一,那肯定……”她不敢往下想了,她害怕了!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害怕!
她知道自己不是酒鬼神签的对手。她说:“你想怎么样?要杀就痛快点。”
酒鬼神签说:“木棉英你不是我的敌人,我犯不着杀你,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朝夜色的深处走去,黑色的背影带着孤寂的咳嗽声远远地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张雨突然神秘失踪之后,不但伍子荣到处找不到她,就连她的雇主郭世伟和伍祖蓉夫妇以及天使社团的社长也找不到她。张雨俨然人间蒸发了,她向来没有什么朋友,仅有的几个熟人都是天使社团的同门,他们也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就在伍子荣为失去张雨而痛苦之时,伍祖蓉和丈夫郭世伟因为张雨的失职而愤怒不已,眼看就要到手的肥肉居然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夺去了。他们夫妇俩想通过天使社团的人帮忙跟酒鬼神签联系,花高价从酒鬼神签手里买回那些证据。因为他们夫妻俩如果拿到了那些证据,就可以逼迫伍永杰把伍氏集团在欧美的市场全盘转让给他们,如果伍永杰不肯,他们夫妻俩就把父亲遗嘱的真相公布于众,到时候伍子荣会从中得利,但伍永杰无疑会输得很惨;尤其是此事牵涉到一条命案,陈炳文死在谁的手里,警方不是吃干饭的,肯定能顺藤摸瓜查到伍永杰的头上。这是郭世伟一直酝酿已久的复仇计划,他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失败。但无论他出多高的价格,酒鬼神签却始终不答应这笔买卖,也不肯透露谁是他的雇主。
李胜志得知这些内情之后,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椅里喝着浓香的普洱茶得意地对张成文笑道:“郭世伟和伍祖蓉那两个畜生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俩会从中来这一手。”
张成文五十来岁,他跟李胜志一样也有一副儒雅的外表,不知道他内情的人,会误以为他是一位儒雅的知识分子,实际上张成文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他跟李胜志一样都喜欢附庸风雅。
张成文在江洲是响当当的人物。他表面上是搞外贸生意和房地产的商人,其实知情人士都知道他是当地有名的原油走私大王,黑白两道他都能吃得开,他能够有今天的一切,全搭帮伍兴的帮助。
二十一年前张成文在乡下当乡霸觉得没有出路,便两手空空地从乡下来到城里,投靠老乡伍兴。伍兴见他曾经坐过牢在黑道上有一些门路,便暗中资助他做起了走私原油的生意。他为人讲义气,他常对人说没有伍兴,就没有他张成文的今天。现在伍兴死了,他得知有人要搞伍兴的儿子,他怎能袖手旁观。他和李胜志联手的目的,是阻止伍子荣与伍永杰兄弟相残。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俩把伍永杰遗嘱造假的证据抢到手,主要是阻止伍子荣被人利用与伍永杰拼命,虽然他们痛恨伍永杰的手段卑劣,但他们了解伍氏集团如果一旦伍永杰垮台,伍子荣肯定会将伍氏集团断送给伍祖蓉夫妇,那样他们宁愿保护伍永杰继续稳坐钓鱼台也不愿意见到伍氏集团被伍祖蓉夫妇抢走。
张成文吸着烟,笑道:“那两个狗日的东西,要不是整他们俩怕节外生枝,我非把他们俩的筋抽出来不可。你说他们俩为了钱连自家亲兄弟也下毒手,这还算人吗,什么叫畜生,这两个畜生就是畜生。我现在怀疑伍子荣那次失踪肯定跟他们两个狗日的有关。”
灵肉之争(13)
李胜志说:“我看除了他们俩应该不会有别人。不过话又要说回来,当年永杰父子俩要是不那么绝情,我想郭世伟和伍祖蓉现在也不会这么心狠手毒。”
张成文长叹一声,说:“是啊。商场真是一个灭绝人性的战场。”
李胜志和张成文说的这些事情是伍家的一笔旧账,一笔家族事业之间的血账。伍祖蓉跟丈夫之所以不顾亲情而灭绝人性地合谋想搞垮伍氏集团的原因,是为了报伍永杰在1998年对他们夫妻俩趁火打劫的仇。那年他们夫妻俩的“伟祖电子工业有限公司”在亚洲金融危机中受困,公司面临破产的威胁。他们公司面临破产的主要原因是他们生产的学习机、影碟机和复读机这些产品更新换代过快;其次他们的产品主要销往东南亚和日本,当时好几家东南亚和日本的大代理商在亚洲金融危机中遇挫后便携款跑了,导致他们公司的资金无法回笼,雪上加霜,一度陷入困境之中无力自救,尤其是当时人们到处在谣传亚洲经济要崩盘什么的坏消息,人们纷纷自危,没有什么人敢向他们俩伸出援助之手。于是他们夫妻俩只好想请伍永杰和伍兴帮忙借1.3亿给他们公司搞产品更新换代和产品转型;但伍兴和伍永杰当时也担心这场亚洲金融危机会波及自己,为了保全自己,便没有出援手。相反伍永杰从郭世伟那里获悉马来西亚一家制造彩电的电子公司因为公司经营不善而面临破产,想转让自己的公司(郭世伟想向伍永杰借钱收购它,才向伍永杰透露了这个消息),伍永杰看中这家公司在东南亚的彩电营销市场,他便瞒着郭世伟从中插手将此公司收购到伍氏旗下,后来使伍氏迅速占领东南亚的彩电市场。
因为这些原因,伟祖电子工业有限公司不得不花高额利息向地下钱庄借贷,再加上郭世伟的父亲把制衣厂卖掉救他们的公司,然后又幸好那次亚洲金融危机很快就过去,他们公司同时也从做影碟机和学习机顺利转型做起手机加工业,并且在东欧寻找到了合作的新市场,伟祖电子工业有限公司从此起死回生,生意愈做愈大。但伍祖蓉却从此对伍兴和伍永杰怀恨在心,当她知道伍永杰收购维阿尔将伍氏集团陷入谷底时,她跟丈夫便想趁机报复一下伍永杰,悄悄地把伍永杰瞒着伍兴收购维阿尔的失败内幕告诉伍兴,她想让他们这对当年对她见死不救的父子俩起内讧,到时她和丈夫从中挑拨离间,把伍永杰在欧美市场的残羹剩宴收入曩中,但结果却是他们夫妻俩的阴谋把她老爹活活气死了,让他们夫妻俩的如意算盘打空了。这样他们夫妻俩不但没有整到伍永杰,相反还帮助伍永杰独揽了大权。伍兴死后,伍永杰跟陈律师合谋篡改遗嘱居然将伍氏集团全霸占了。她对父亲有感恩的心,但对伍永杰这个对她曾经见死不救的弟弟却怀恨在心,她于是和丈夫合谋开始夺取伍氏集团在欧美市场的另一种更恶毒的计划。
这些情况李胜志和张成文已经看穿,所以他们俩暗中联手帮助伍永杰对付这郭世伟和伍祖蓉夫妇。这个确实出乎伍祖蓉和郭世伟的意料之外,他们夫妇俩做梦也想不到李胜志和张成文会为了报答伍兴的恩情居然暗中帮助伍永杰对付他们夫妇俩;但最让他们夫妇俩意料不到的灾难还在后头,那将是他们夫妇俩的灭顶之灾。给他们夫妇俩带来灭顶之灾的关键人物正是王明成。
此时一个手下走进包厢向张成文通报道:“老板,王明成被我们抓住了。”
“他人在哪?”张成文问。
手下说:“我们把他关在后山的铁仔仓了。老板您现在要不要去看一下?”
张成文腾地站了起来,挥手道:“走。”
一个多小时候后,李胜志和张成文带着手下驱车来到铁仔仓。这里背山朝白雨大道,右临白雨码头,是走私货物极佳的天然中转站。从大门进去,里面有几个大的铁皮顶仓库。环境看似简陋,其实内行都知道这里面大有乾坤。在一排排铁皮仓库后面的那栋九层高的大楼里,有一班专业的走私队伍在精心编织着江洲地区最大的原油、电子、汽车等等贸易的走私活动。
张成文他们的车队穿过仓库区,沿着一条上山的水泥路开上山。山上树林茂密,这是一座由几座小山岗连绵组成的山林,这里平常没有什么人来逛山,张成文为了走私方便和几个股东把这块山林承包了下来。
他们的车在一个闲置的平房门前停下。
有三个手下在看门,他们见张成文和李胜志从车里走出来都恭敬地站到一边。
一个像头的手下,恭敬地对张成文说:“张老板,人在里面。”
张成文说:“打开门。”
这个手下急忙打开门,屋内的光线一片昏暗,窗子都被木板钉死了。
王明成正躺在地上,浑身被五花大绑绑着,光着上身。他的身子不知道是冻得发抖还是痛得发抖,在颤抖着。
门外的强光投射到他身上,立即将他满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暴露在明处。
王明成一见到李胜志的出现,忙求道:“李总管饶命啊。我王明成不是人啊,我做了对不起伍先生的事啊,我不是人啊!”
李胜志走过去,冷冷地蹲下身子,对他说:“是谁指使你干的?”
王明成哭道:“是伍祖蓉指使我干的。这一切都是她和郭世伟在背后策划的。”
一个手下搬来两把椅子。
李胜志和张成文坐到王明成的面前。
张成文然后屏退手下。
李胜志继续问道:“你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给我们说清楚,否则你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王明成说:“我说,我说,我全说。”于是他把知道的事情向李胜志全说了出来。
他说这事应该从他儿子的病讲起。他儿子的颅内肿瘤需要再做一次手术筹不到那笔医疗费时,伍祖蓉找上他给了他八万块钱,救了他儿子的命。但他却没有想到伍祖蓉后来会指使他去对伍太太下毒。他本来不肯干的,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干,伍祖蓉夫妻俩不会放过他,何况他儿子治病的钱还是伍祖蓉出的。于情于理,他都走投无路,只好昧着良心在伍太太喝的牛奶里下了“梦中死”。
李胜志问:“你当时是怎么对伍太太下的毒?”
王明成说:“我当时在送伍太太回家的路上,给她准备好了一瓶她喜欢喝的瓶装牛奶,还有一瓶她喜欢喝的果汁。我怕伍太太在顺风茶楼里喝了牛奶才准备果汁的。但伍太太上车见我递给她牛奶,她就接过去喝了。我当时心里也很害怕,可是我如果不毒死伍太太,伍祖蓉就会害死我,甚至连我儿子也会遭她的毒手,她要是逼我家还钱,到时候我家拿什么来还她呢。我想到这些,就心一横将伍太太毒死了。”
李胜志继续问:“是谁给你毒药的?”
张成文插道:“是伍祖蓉亲自指使你这么做的吗,我可知道你毒死伍太太那天,伍祖蓉和丈夫可是在德国,她不可能亲自指使你这么做。王明成,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你知道我的脾气,你要是说谎,可莫怪我手毒。”
王明成说:“不是,不是伍祖蓉亲自指使我的,是伍太太的保镖张雨指使我干的,毒药也是她给我事先配好的。她当时说这是伍祖蓉交代的,一定要办成。”激动地哭道:“李总管,张老板求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呀,我说的全是真的啊。”又说:“伍先生对我有恩,我一个农民什么文化都没有,就会开车,要不是伍先生请我做司机,我哪有今天的好日子过。我这一辈子感谢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害他的太太呢,李总管我这是走投无路才一时糊涂啊。李总管求你相信我啊,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撒谎啊,要是我有半句假话,走到街上被乱刀砍死。”又说:“李总管,张老板你们就饶过我这一回吧,我王明成今后做牛做马也会感激你们的。李总管你和我在伍家共事这么多年,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你就高抬贵手饶我这一回吧。李哥你就饶我这一回吧!李哥求你了!”王明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求饶着。
李胜志漠然地吸着烟,没有吭声。
张成文腾地站起来,冲过去蹲下身子给了王明成一巴掌,骂道:“你还有脸提起伍先生对你有恩,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说完愤恨地站了起来。“说,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王明成可怜巴巴地望着张成文,说:“张老板求你相信我吧,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全说了。”
李胜志起身,幽幽地吐出一口烟,对张成文说:“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