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靖川是不相信因果报应这种?事的,即使对方把秦正业搬出来装神弄鬼,也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无非是弘泰这块肥肉。既然如此,干脆就从对方最关心的地?方下手,秦靖川说道:“立遗嘱。”

“什么?”魏鸣无法理?解,“你疯了?”

且不说秦靖川正当壮年,立遗嘱这种?事传出去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对于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来说,遗嘱就意味着新旧更替,弘泰内部各种?势力错综纠缠,站队的,观望的,想找准时机大捞一笔的人比比皆是,消息传出去势必会引起更大的震荡。

Jason背后的主使人肯定也会坐不住,一旦有了遗嘱,就算他们?把秦靖川搞死,也不会拿到任何好处。

同样的,秦靖川相当于把自己当成了活靶子?,将会面临多?大危险可想而知。

魏鸣向来心直口?快,问出那个切中要害的问题:“你既没?有一儿半女,又没?有什么信得过的兄弟姐妹,就算立了遗嘱,要把财产转移给谁?”

秦靖川阴翳的脸色总算松快了一些,他低头弹了弹笔帽,掩盖住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我妻子?怀孕了。”

魏鸣的嘴巴张成了O型,她只知道秦靖川跟他那个小侄儿浓情蜜意,还安排了一众保镖严加看护,什么时候又冒了个妻子?出来,几乎都?要以为是他受到刺激精神错乱了。

她满脸古怪地?开口?:“你别跟我说你那个侄子?其实是侄女。”

秦靖川不欲解释,只是道:“不管对方是谁,又藏在哪里,立遗嘱这个靶子?竖起来,都?会打乱他的计划,让他别无选择。”

魏鸣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你就不怕对方硬来,真遭遇什么不测?”

秦靖川看向她,突然露出一星点笑意:“这就要靠魏小姐你了,我会事先铺张一个巨大的排场,需要你帮忙部署人手,只等那人出现来个瓮中捉鳖。”

这个方法实在太疯,魏鸣不太赞成:“你不用这么着急,等我们?的人抓到Jason,不愁问不出他背后的人是谁。”

秦靖川靠回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平静道:“我不剩多?少时间了。”

魏鸣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道:“就算立遗嘱也要有个理?由吧,突然有这种?大动?作董事会肯定会乱,你要怎么安抚他们??”

“婚礼。”秦靖川说道。

魏鸣悚然一惊,当家人结婚,妻子?又怀了孕,立遗嘱确实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秦靖川连这都?算计上了,如果他自己是饵,秦家就是那个捉鳖的瓮。

婚礼要提前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秦家,王芹和?几个女眷都?纷纷表示同意,自从秦靖川遭遇车祸,家里就一片愁云惨淡,老爷子?也受到刺激,最近几天精神头很不好,办个喜事冲一冲,说不定能去去晦气。

恰逢中秋,外地?的秦家人都?回来小聚,一大家子?人喜气洋洋地?张罗,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秦澈向来不关心这种?事,缩在秦靖川身边安静吃一块流心月饼,听到他们?讨论花轿的样式,一分心忘了嚼,月饼馅儿顺着流了满手。

“不小心。”秦靖川揉了揉他的脑袋,极其自然地?抽出纸巾替他擦拭,把剩下的月饼皮扔到自己嘴里,“还吃不吃啦,再去拿个新的。”

秦澈摇摇头,像是突然失去了胃口?,什么都?吃不下了。

秦靖川一看那脸色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揽着人咬耳朵:“是不是累了,要回房间休息吗?”

周围人已经对他们?这副样子?见怪不怪,自然不敢多?说道些什么,就连王芹都?忍着没?有发作,反正等秦靖川结婚后定了心,就不顾上这个小侄子?了。

见大家都?各自安静,氛围也酝酿得差不多?,秦靖川突然宣布道:“婚礼结束后,我会正式宣布遗嘱,到时候会请公司各位董事前来见证。”

此话一出,把秦家人也吓了一跳,王芹嚷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年纪轻轻就立遗嘱,像什么样子?!”

就连秦澈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过去,秦靖川面色坚定不容拒绝,这不是儿戏。

秦正玲也皱眉道:“是啊靖川,你才?刚结婚,后面的日子?怎么样还不一定,现在是不是太早了点。”

“早吗?”秦靖川反问道,“这个位子?谁都?知道不容易做,当年正业叔就是少做了这一手准备,才?让秦家那么被?动?。”

秦正业消失的时候未婚未育,没?留下任何子?嗣,这也是老爷子?多?年来耿耿于怀的地?方,最喜爱的小儿子?连得以承继的血脉都?没?有。

果然,此话一出周围人都?不吭声?了,连秦正昌都?出声?喝止道:“靖川。”

秦靖川眼?睛里谁都?盛不下,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秦淮序:“爷爷,您说是不是。”

秦淮序面色悲戚,睁着一双浑浊老眼?,像是陷入了沉痛旧事里,半晌才?叹出一声?:“靖川想立,就立吧。”

老太爷都?发话,其他人就更没?有了置喙的余地?。二叔忍不住开口?问道:“靖川,当年你去美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不是都?知道了么,”秦靖川说道,“我刚出机场就遭到伏击,耽误了一些时间,等找到小叔家里时,人已经不见了。”

秦淮序表情微滞,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当时秦靖川羽翼未丰,很多?善后工作都?是老爷子?的人去做的,可任凭他们?把洛杉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秦正业的影子?。

王芹自然不会让别人为难自己儿子?,出声?道:“行了,当年的旧事提它干嘛,靖川,老爷子?累了,你扶他去屋里歇一歇。”

秦淮序近日来身体不好,走动?都?成了问题,秦靖川把人抱上轮椅,一路推着回到小院,在护工的帮助下将他弄到床上。

当着外人的面,秦淮序只死死抓着他的手,像是对这个孙子?极为不舍:“靖川……”

秦靖川耐心等着,只听他说道:“靖川,你是最像我的,你小叔都?不如你。”

秦靖川替他掖好被?子?:“爷爷,小叔年轻有为,要不是没?得太早,说不定也能带着秦家闯出一番天地?。”

秦淮序仿佛没?有知觉一般,任由他摆弄着躺到床上。秦靖川抽回手,感?觉皮肤湿润,竟不知何时沾上了几滴浊泪。

他走出房间,有些意外地?看到秦澈站在小院门口?等着自己,急忙脱下外套来给人披上:“怎么出来了,着凉怎么办?”

秦澈被?他裹得严实,仰起一张略带苍白的小脸:“秦靖川,你真的要立遗嘱?”

“怎么,担心起你老公的资产来了?”秦靖川刮刮他的鼻子?,“放心,就算我真不在了,也不会少你一口?吃喝。”

秦澈讨厌这人总是用玩笑话敷衍他,赌气道:“你要是不在了,我就带着孩子?走,随便?跑去什么地?方,认识新的人,你是不是都?无所谓?”

这是要气死谁。秦靖川气不打一处来:“那我就算是成了孤魂野鬼也得找你那相好的算账。”

中秋团圆夜本该是跟家里人齐聚,秦靖川却无意久留,晚饭后就带着秦澈离开了老宅,任凭王芹怎么挽留都?无济于事。

他们?回了公馆,把车子?停在私家路上,却并不着急进去。天边一轮皓月当空,衬得星河都?暗淡了些,秦澈披着外套下车,白苔淡香随着夜风扑面而来,让人感?到心安。

人工湖最近刚建好蓄满了水,已经有水鸟前来憩息,秦澈面对着月光粼粼的湖面,突然说道:“我们?还没?有给它起名?字。”

这个“它”说的是谁不言而喻。秦靖川张手把人抱住,下巴蹭过秦澈柔软的发顶,与他同赏一片夜色:“叫沐华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