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醒来时房间内没有开灯,窗帘将屋外的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但他能觉出时候已经不早。

秦靖川靠在床头办公,一只手还在他背上来回抚摸着。秦澈蹭过去揽住他的腰,掌下腹肌硬如钢板,头顶响起低哑的动静:“醒了?”

他醒了,仍不愿搭理对方,却也实打实依赖这份暖烘烘的温度。十多年来秦靖川一直承担的是遮风挡雨的角色,不止给他一个人,更是给整个秦家,这份千锤百锻出的安全感叫人眷恋。

秦靖川将电脑放在一旁,翻身搂住他,借着微弱灯光也能看到这人身上的斑驳痕迹,全是自己昨晚造的孽。他不后悔,却也心疼:“你说你跟我犟什么?”

秦澈眼角酸楚,又流出细泪。他不愿叫人看见,埋头往秦靖川腰眼里钻,被对方按住了后脑勺。

昨晚秦靖川就检查过,有点撕裂了,这些天是不能再放肆,尤其受不住撩拨,他轻声哄道:“你别听风是雨,我秦靖川不想联的姻,还能有人逼我不成?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保准没人找你麻烦。”

秦澈总算开口,沙哑得不像话:“你总归是要结婚的。”

黑暗里秦靖川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竟笑出来:“那倒是。”

他用额头抵住秦澈的,鼻尖磨蹭鼻尖,声音腻歪得像从舌尖滚下一个糯米团子:“那你愿意当秦太太吗?”

秦澈骇得睁大了红肿的眼,当即就要把人推开。听听这是什么话,且不说两人都是男人,这些年走得越来越近早传出来不少流言蜚语,就这一层名义上的叔侄关系也够他喝一壶的。

要真当了秦太太,他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秦靖川养的傀儡又有什么区别?

见他抗拒,秦靖川的心慢慢沉落。他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秦家在海内外的盘子也越来越大,不管政界商界,任谁见到都得由衷地说一声“佩服”,可偏偏怀里这个怎么也搞不定。

他犹如笼中困兽,逐渐焦躁起来,却突然察觉挨着秦澈的那一小片肌肤竟然感受到了湿意。

怎么又哭了。秦靖川登时就心软了,呼噜着那瘦削的脊背,语气中无奈大过坚持:“你还想怎么样?”

秦澈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要出活动。”

纵使觉得万分不该,千分不肯,此刻秦靖川也说不出一个拒绝。明明商场上分利不让的人精,却被逼着后退半步:“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恢复你的日常营业。”

那时他大概能将宋家的事儿摆平得差不多了。

秦澈在秦靖川身边这些年,自然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儿。乖巧地刹住车,埋头往秦靖川怀里拱了拱,像是讨哄的小猫,让秦靖川差点忘了手脚要往哪里搁。

以前多乖的一个小孩呀,秦靖川暗自唏嘘,现在光想着拿捏他了。

秦澈八岁父母早亡,在几个亲戚家皮球一样推来阻去了一年,被接到秦靖川身边时犹如惊弓之鸟,格外黏人。秦靖川在家时必定寸步不离跟着,叔叔出去应酬了就搬着小凳子等到半夜,谁劝都不管用。

把话说开,秦澈总算是愿意搭理人,临起床前又被秦靖川按着上了次药。那见不得光的地方被秦靖川里里外外看透了,晨起勃动,让他用口舌纾解了一次,等终于坐到餐桌边,一张粉白的小脸灿若桃花,别提有多招人。

早午餐是清炖的小羊排汤和黄油面包,羊汤从清晨就炖上了,浓白香滑,最补亏空。美食在前,奈何动作一大就牵连到身后伤处,坐着木凳犹如上刑。秦澈觑了两眼老管家,秦靖川就挥手让人下去了,转而拍拍大腿:“来这儿坐着吧。”

抱在怀里吃完一顿,秦靖川继续处理工作上的事。“弘泰”一个集团海内外几十家分公司,牵动着数个城市生产总值的变化,秦家能人再多也是分散各地,一切的一切汇聚到秦靖川这头把交椅上,压力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刚过午后,宋家的电话就过来了。对面是宋婉心的大哥宋砚文,宋家实际掌权人,秦靖川跟对方关系不错,私下里还经常相约去俱乐部攀岩。

昨晚宋婉心回去大闹一场,宋砚文哄了个通宵,等人睡着了才有机会跟秦靖川联系上。联姻这种事,有时候当事人的意愿并不重要,前几日秦家托人先打听了宋婉心的想法,没想到惹得小姑娘上了头,一门心思要当秦太太。

她去联系秦靖川,结果吃了闭门羹。千金体贵的大小姐,何时被人拒绝过,宋婉心笃定秦靖川身边有人了,好一通费力才将秦澈找了出来。

不知道这小姑娘太过愚钝还是聪颖,竟一上来就掀了人家逆鳞。

这事儿宋家理亏,可那一巴掌也实在太狠,宋砚文在电话里说得拐弯抹角,小姑娘家家最看重一张脸,这次差点毁容了。

秦靖川同样叫屈,我那宝贝还叫你的人抡一胳膊,整个后背都青紫着,疼得不敢动,这要下手再重一点,干脆也别叫我活了。

宋砚文在电话那头烦躁得来回踱步,宋家什么没有,打小惯着宠着的大小姐,还能让个声名恶劣的老男人勾引了去。不就是当过兵,脸长得英俊了些,又有点身家吗,那倒贴劲儿简直让他开不了口。

中间有利益横亘,两边都没大肆追讨,挂电话之前秦靖川多说了一句:“我家这个胆子小,最近都不敢出门了,不劳您家大小姐再惦记,以后我肯定也得给他配保镖,别又起冲突扰了两家和气。”

“这么喜欢怎么不干脆娶进门,”宋砚文纳闷,“还在圈里竖个单身汉人设,招惹得别家小姐少爷往上扑。”

“你以为我不想吗?”秦靖川苦笑,“三年了还没点过头呢!”

第04章 第 4 章

对秦靖川有占有欲吗?秦澈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秦家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外戚大多流散各地,已经沾不到本家多少恩惠。但秦澈一双父母都是高校教授,从小接受书香门第式的教育,条件比同龄人好了太多。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他大概会一路读书,继承父母的衣钵,跟远在北城的秦靖川没有半分联系。

但造化就是这样弄人,父母的面貌他有些记不得了,经过那颠沛流离的一年,他变得敏感怯懦,面对收养自己的秦靖川只觉得可望不可即。

而同族在得知秦靖川要收养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哥的遗孤时更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血脉上的联系,除了都姓秦,再没有其他任何相通之处。

说秦靖川大发善心,大概是解释不通的,秦家每年出生这么多孩子,也不乏双亲亡故居无定所的,怎么不见他有一个算一个都领回来?

流言蜚语不避讳孩子,刚开始小秦澈对秦靖川又敬又畏。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这个面容冷峻的秦叔叔似乎并不像外人说的那样残酷冷血。他会给他读故事书,教他做数学题,参加学校的亲子活动,周围的小朋友都羡慕他有这样一个高大英俊的叔叔。

在某些不为人知的时刻,他也会幻想秦靖川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甚至看到他抱同族的其他孩子都会不开心。

秦澈十五岁那年秦靖川退伍,家里组织聚会给他接风,经过两年的历练,秦靖川周身浮躁的气质彻底沉淀下去,他变得更加沉稳,威仪,在一众二代们还沉迷于网红跟跑车时,已经能在公司身居要职。

聚会上老爷子做主,邀请了许多世家闺秀,莺莺燕燕齐聚一堂,秦靖川应酬时绅士得体,进退有度,逗得佳人们喜笑颜开。

宴席进行到一半才发现秦澈不见了,秦靖川在后院湖边的五角亭里找到他,小孩罕见地跟他耍脾气,噘着嘴不肯回去。

秦靖川使了点暴力手段,兜起膝弯直接把人端走,秦澈趴在他肩头,小声哝哝地问他是不是要娶老婆了。

找了老婆还要生孩子,那他还能在家里住吗?

秦靖川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拿小锥子戳了一下,惊叹于这孩子的敏感。但那会儿毕竟年轻,故意道:"可不是嘛,到时候找个厉害婶婶进来,你怕不怕?”

小秦澈愣了一下,哭着在他怀里拳打脚踢,还张嘴咬人,全家也就他敢这么跟秦靖川说话:“我不想要婶婶!你不许再搭理她们!”

秦靖川把他提起来,被咬了满胳膊印子还挺高兴:"好好好,不要婶婶,叔叔养一个你就够了,嗯?"

秦澈紧紧搂着他的胳膊,小狗护食一样,多希望秦靖川可以不那么瞩目,甚至也不要那么英俊有钱,做他一个人的秦叔叔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