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苏轻的想法也很简单,他从没想到过自己会这么死了,也绝对不会这样相信,于是只能坚定地信奉「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句话。

他认为程教授是个非常有学问的人,灰房子楼道里有森严的守卫,除了用餐时间到的铃声响,没有人会在楼道里乱窜,平时他们都无所事事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两个人一个迟来地泛起了人生中第一次求知欲,一个说教癖长时间得不到满足,简直是一拍即合。

苏轻于是忙碌了起来,每天都在和程老师学知识、以及和几只四型斗智斗勇当中度过。他偶尔大获全胜,偶尔挂彩,偶尔研究出新的战术战略,天天都热闹极了。

程未止没有说明他以前是教什么的,可是个非常好的人生导师,他会给苏轻讲很多东西,有具体的逻辑学心理学理论知识,也会漫无边际地谈人,谈古往今来那些事,什么都信手拈来,间或穿插一些他对于蓝印和能量晶的推断。

「能量晶运作的机理是什么呢?我考虑了很久,都没能明白其中的玄妙,直到有一天听到了两个白大褂谈话的只言片语,我才知道所谓的『情绪传染定律。』」

这一天,苏轻被一个发疯的四型用一个碎瓷片给刮出血来了,程未止出面问白大褂要来了急救箱,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着伤口。苏轻倒是越打越皮实了,身手也敏捷了不少,打架打得颇有心得,一边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翘着二郎腿,伸着冒血的爪子,一边听着程教授讲能量晶,听到这,忍不住问了一句:「情绪传染定律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周围的人都在大笑的时候,你也很容易被他们带动得也笑起来,而周围人都很悲伤的时候,即使你不怎么悲伤,也会跟着悲伤起来?」看见苏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程未止总结说,「这就是情绪传染定律的表现了,简单来说,它的意思是,人类同源情绪会彼此吸引。」

苏轻半懂不懂地歪了歪头:「您的意思是说,能量晶的作用,其实就是一个媒介,让我自己的某种情绪把别人的吸进来?像……吸铁石?」

「也像杠杆伤口小心别碰水。」程未止给他绑好绷带,嘱咐了一句,随后在纸上画了一个杠杆,一头力臂长,一头力臂短,「我的理解是,能量晶就像是个杠杆,用你自己比较少的情绪,撬动大量的同源情绪,然后疏导到能量晶中,转化成能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能量晶本身只是具有某种属性,但它并不能真正识别情绪。」

「什么……意思?」苏轻觉着这句话分开听每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就被绕晕了。

程未止耐心地解释说:「就是说,能量晶好比一种只能吃一种食物的生物,但它本身并不能识别自己吃的是什么。」

「哦,是傻的呀。」这么说的苏轻同志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傻的」东西就长在他身上。

程未止笑了笑:「如果以上的结论正确,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每个人只有一种类型的能量晶,而到现在为止,没有人同时具备两个型号,其实也从反方向证明我的结论。」

苏轻刚转过一个弯来,这会却张张嘴,感觉自己又晕了。

程未止解释说:「蓝印我不知道,但是灰印的能量晶一般是被人为激活的,你知道,只要人活着,你的大脑就会一刻不停地运转,你的各种情绪通过体内激素的比例微妙地保持着某种平衡,这时候如果你身体里再多出一个能量晶,会怎么样?」

苏轻按了按太阳穴,说:「乱成一锅粥。」

「对,会乱成一锅粥,平时虽然不要紧,但能量晶被激发的一剎那,你会本能地开始吸收情绪,相信你已经感受过了,这时身体里本身有一种能量在吸收外界情绪,吸收来的情绪在新能量晶形成的剎那就会被分成两路,然后会和新型能量晶里的另一种情绪混合到一起,你整个人就会紊乱。」

苏轻死狗一样地趴在桌子上,表示:「程老师,我现在就紊乱了。」

程未止站在窗户边上,双手按在窗棂上,望着那一片小树林,寒冷让它们无精打采起来,他说:「苏轻,你知道么,其实我怀疑,这个能量晶系统,是存在缺陷的,即使是蓝印。」

苏轻还没来得及接话,一个声音就在门口响起来:「哦,是什么缺陷?」

一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苏轻身上的汗毛全都站起来了。

10、第十章 盛宴预备 ...

苏轻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蹦了起来陈林就抱着双臂站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门边,带着让人看了就想拍的笑容看了苏轻一眼,把目光移到程未止身上,又问了一遍:「你说,蓝印的能量晶系统存在缺陷,是什么缺陷?」

程未止看见他出现,明显紧张起来,十指死死地抠进窗棂,好像在给自己找个支撑似的。苏轻的胆子却在经过这将近一个月的历练以后,明显肥了一圈,他从打架斗殴中找到了如何坚强起来的路线,在以一对四的斗争中,暴力倾向的小萌芽不知不觉地长了出来,从以前娇娇气气的小白脸大少爷,变成了一个皮糙肉厚的打架高手。

他的目光落到了陈林的脖子上,磨着牙开始琢磨起从哪里下口。

陈林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打量了程未止一番:「你是谁的灰印?」

程未止往窗户上靠了靠,压低声音说:「我是……一型。」

「啊,一型,」陈林点点头,「李固和桂颂的灰印都是一型,可惜了……你想得对,蓝印的能量晶系统确实存在缺陷,人类的情绪很多情况下混杂在一起,没有那么条分缕析,每一次能量转化的过程中,都会带入很多不需要的东西,需要外力清理。」

「没有……」程未止情不自禁地接下去,可开口才发现嗓音干涩得很,他于是有些局促地清了清嗓子,「没有成功地加入到机体的新陈代谢系统中,会有很多问题……」

见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地讨论起了学术问题,苏轻认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悄悄地从茶几上捡起一把水果刀这是四型们顺出来,又被苏轻缴获的轻轻弹出刀尖,从背后慢慢靠近陈林。

「比如不稳定。」陈林说,就在这时,苏轻趁着他分心说话,猛地举起小刀,往陈林的后脖颈的地方戳下去,陈林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抬手,不偏不倚地正好捏住了苏轻的手腕,他的手劲大得惊人,苏轻觉得手腕骨要被捏爆一样,整个人被他拽了下来,小刀落到地上。

陈林丝毫不费力地把他的手拧到身后,扣进怀里,一只手卡在了他的脖子上,手指冰凉,苏轻被迫抬起头来,陈林笑了笑,抬起头不在意地对程未止说:「一旦长时间不经过清理,我们整个人就会处在一种非常不稳定的状态里,就像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因为不适应而产生精神紊乱的灰印一样,印记会变暗,眼睛里会充血,还会……」

他低头在苏轻的侧颈上嗅了嗅,抬头扫了他一眼:「会很难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苏轻,你一开始进来的时候那么乖,怎么现在变得能闹腾了?」

苏轻心想,老子不怕你,老子兜里还有一柄战无不胜的无敌小钢叉呢。

然后陈林一只手摸进他裤兜,苏轻心里一凉,心说完了,忘了这火星孙子会读心术。

其实陈林只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还真不会读心术,知道这小子裤兜里揣凶器,主要是从监视器里多次看见,那几位被愤怒冲垮智商的同志在这上面吃亏。

苏轻「嗷」一嗓子嚎出来:「你、你他妈往哪摸?」

陈林把他兜里的钢叉捏出来丢到地上,随后冰凉的手指伸进苏轻的衬衫里,顺着他的腰线往上滑,冰得苏轻浑身一激灵,陈林脸上没了笑容:「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弄明白么?小灰不是人,是我们的……私有物品。」

陈林说着,手环绕到苏轻胸前,轻轻地拧了一下,听着他「嘶」了一声。

向来都是他苏轻嫖别人,没想到今天被一个这么个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条没身条的眼镜嫖了,苏轻心里非常呕得慌,感觉身上像是爬满了蚂蚁一样,膈应得难受,可他还没说话,程未止先急了。

程教授活了这么大岁数了,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事听过几件,听见的时候想一声「这种事也有,真是人心不古」也就不往心里去了,还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碰见陈林这种不要脸到叫人叹为观止的。

当然,他不知道苏轻其实也很无耻,在程教授心里,这位又好学,又懂事,又有正义感的孩子,简直就像是白莲花一样,是点燃整个灰房子的阳光灿烂的存在。

程未止脸都憋红了,指着陈林说:「你、你你放开他!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对他做这种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你……你是个衣冠禽兽,你是个畜生!」

苏轻的高中班主任对他的评价是:「你别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沾沾自喜,迟早是社会的渣滓!」

大学辅导员对他的评价是:「你说党和人民怎么养育出你这么一个糊不上墙的玩意来呢?」

他爸更直白,提起他的第三人称代词都是「我那操蛋儿子」。

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还是个孩子」,苏轻连挣扎都忘了,又呆又感动地看着这位眼神不好的程教授。

「你这是犯罪!」程教授怒发冲冠。

陈林轻笑一声,松手放开苏轻,看着他往前踉跄了两步才站定,然后一只手插/进外衣口袋里:「人的法律,管不着我。归零队那帮杂碎,也管不着我,除非他们能一枪打死我。」

他平静的面容泛起一点有些压抑、又有些疯狂的笑容,深深地看了苏轻一眼,伸出另一只手,好像想去摸摸他的头发,被苏轻像躲什么脏东西似的往后一仰,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