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辞任警队特驻临床心理学家,收拾行李,出了远门。
别人问他怎么了,他只勉强回以微笑,说是湿疹发作得厉害,回美国就医。
队员们都从杜衡和Elaine口里多少知道这位钻石王老五的花心事迹,阿玟瞧着陶安然失魂落魄的模样,无比舒心。
「这种仆X我可看得多了!肯定是渣男终遇真爱却被甩,活该!」
但杜衡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H城天气湿暖,花粉乱飘,引发了他的过敏性鼻炎,精神不太好。
也许是犯春困,也许仍旧适应不了H城气候,他一时精神满满,一时又困到不行,好几次在重案组办公室和刑案解剖室里给Elaine上课时魂游太虚,甚至睡着。
一开始Elaine心中还暗暗高兴能在地狱式教学里缓一缓,但时间一久,就有点担心。
而且一次发考试成绩时,杜衡还变过脸。
「蠢材,题目这么浅,竟然从来没拿过满分?!」
骂完以后,杜衡突然剧烈头痛,趴在办公桌上,好一会才缓过来,似乎完全不记得刚刚骂过人,毫不吝啬地夸她有进步。
「是不是我学习进度太糟糕,害师父你压力山大?」Elaine提心吊胆地问。
「没有啊,你的学习进度比我预计的还好,别担心。我最近有点累,特地再往前调到十点半就寝,还是没用。」杜衡疲惫地揉着额头。
「我送你的负离子暖雾机没用吗……」Elaine有点失落。
「肯定有用,只是我状态实在不太好。」杜衡勉强一笑。
他想来想去,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间歇性断片,容易困,晚上睡得很沉,但做梦也特别频繁,醒来就忘光光了,只记得一些光怪陆离的残影。
可最近他哪有什么压力?重案组根本没接到大案。
这情况连邵毅也注意到了。
有一次周末,杜衡开着他那辆拉风的银色跑车和邵毅去郊外兜风,兜完风,意犹未尽地说要去逛逛湿地公园。
他开到一半,忽然放慢了速度,把车停在路旁。
「GPS错了,指的路跟警察宿舍相反,赶紧重新输入路线,看前面哪里可以掉头。」
邵毅吓了一大跳:「你刚不是说想看H城的湿地生态吗?我们在去湿地公园啊。」
「不去!」杜衡大皱眉头,很烦躁地晃了晃头。「看湿地公园那些呆头鹅乱飞干嘛?我还不如回去看解剖影片,或者睡觉!」
邵毅只得哄着他:「好好好咱们回去……你困了的话,回程由我来吧。」
杜衡忽然警惕地瞪着他:「我记得你说过你车技不行。我不想出车祸。」
邵毅心中大呼冤枉。
他还是有驾照的!轻重型车辆驾照都有!警校里的特殊驾驶训练也是满分毕业的!抢车辆驾驶权、防止被夺驾驶权、绕路障、高速倒车驾驶等等都会!
「我……」
「烦死了,我真不懂你这小警官哪里好了?呆头呆脑、拙口笨舌,除了运动神经发达以外到底有什么好的……真不懂为什么……真肤浅……」
杜衡充满敌意地小声嘀咕,蓦地头痛发作,伏在方向盘上,抓得鬈发乱七八糟。
邵毅莫名其妙遭一顿骂,却还是心疼男友身体不适,伸手抱着他柔声安抚,揉太阳穴和后脑勺缓解头痛。
他可没忘记,一时疏忽忘记前女友Katrinababy生日的那一次,对方大发脾气的场景。
那位刁蛮公主女友把豪宅里能摔的东西全摔了,素颜的脸扭曲得跟女鬼一样,外加一个涂了血色口红的真?血盆大口,叫声尖锐得足以刺穿耳膜,像支钉咒诅稻草人的长铁钉,每冲他尖叫一下,他的两个太阳穴就跟着刺痛一下。
攻击性可比眼前的杜衡强多了!
队员们都听他说过这事,齐刷刷地问他为什么这样都能忍,还冠以「地表最强男友」的称号。
杜衡像只炸毛的大猫,好一会才平伏下来,筋疲力竭,被邵毅抱到后座沉沉睡去。
回宿舍以后,杜衡睡醒的第一句,竟然问邵毅:「怎这么早就折返了?不去湿地公园了吗?」
杜衡自己也感觉到最近不对劲,却又不愿意去找陶安然或他干爹看诊,考虑再三,很郑重地跟邵毅商量。
「我想回英国休假放松一下,一个月,最多两个月。H城的春天让我很不舒服,可能有点神经衰弱。放心,真的只是休假,春天过了我就回来。」
他签的特聘合约很自由,有大案赶回来就行,可是邵毅总得驻守在H城,随时候命,重案组里又没有副队长,不能随他去享受超长大假。
他当然说不出什么「非去不可吗」之类的情人分隔两地痴缠台词。他很尊重杜衡的决定,只是默默帮忙收拾行李的时候,心里沮丧极了,怪自己照顾不好对方。
邵大队长很像第一次送儿子出国的爹,不但亲自目送男友登机,还一直关注着航班有没有误点。不过他并不想像前女友那样疯狂发讯息追踪人,很有耐心,查过航班准时到?毒头判牧耍?不想打扰男友安顿下榻,或在时差中强行把人吵醒。
他再等了两天,有点坐不住了,发了一个讯息全无回音,滑了滑社交媒体帐号也没更新,定格在最后一张照片,在哥本哈根的中转站拍飞机班次。
杜衡完全没有发讯息或打电话报平安,也没有上线读取讯息。
接下来一星期,邵毅着急地问遍了重案组所有人,连Elaine都说没消息,他别无办法,只得再度打扰杜衡养父冯敬德优哉悠哉的退休生活。
「冯老医生,杜法医有没有联络您?」
「没有啊,Francis他只在H城登机前给我发了个挥手表情,录了一小段话,开玩笑叫我每天吃好睡好,等他休假完回来,看看我成精了没。怎么,你们又吵架,他一气之下跑回英国了?」
「没有。」邵毅很认真地回忆。「他说,H城春天让他很不舒服,神经衰弱,才要去休假放松一下的。」
「什么?」冯敬德在电话那边突然失声追问。「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只说休个假随便玩一下回来!什么神经衰弱?等我一下,我问问住Yorkshire(约克郡)那边的老友『飞将军』……」
据冯敬德说,那位老友二十多年前也是H城人,出了点事提早退休移民英国。杜衡读寄宿学校的时候,那位老友不时替他关照着养子,就像是杜衡的第二位监护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