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内的弹道重组是很复杂的检验程序,眼下又没了内脏,只能靠看尸表跟骨头上的痕迹,透视综观才能重组子弹路线。
杜衡先结束了解剖,让尸块过了一次磁力共振扫瞄,对着电脑上的片子写写画画了好一会,得出结论:弹头先进入胸腔,撞到肋骨或脊柱而偏移,往下穿过横膈膜,最后很可能嵌入盆骨一带,因为内脏并盆骨缺失,难以判断枪击和爆炸时是否仍然活着。
即使验尸经验丰富如杜衡,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案子──尸体活脱脱一只缝合怪,「一具」尸体里包括四个人的残肢,伤势五花八门,透着一股前后不搭配的突兀感,看着也不像一般凶手的举动。
女性的头颅,多年前被活活炸死再掏空。
年轻男性的手,多年前激烈打斗留下多道刀伤,及后被炸飞。
六十岁以上男性的腿,多年前严重骨折动过手术,最近死后再被割下来。
壮年至中年男性的胸腹,曾被炸飞,曾中枪,不知当时是生是死,与头一样被掏空。
除了一个共通点,都被火烧过,然后被谁强行缝在一起……
这都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第183章183. 14-4 有杀气!
距离发现尸体已经过了24小时。
重案组跨部门查了一下意外如火灾、车祸等导致猛烈爆炸的纪录,不曾有身份不明的无头尸或者残肢无法辨认,也就是说,所有死者都有好好移送公众殓房签发死亡证明,可是无论公众殓房、殡仪馆和坟场,都没有尸体失窃的报案纪录。
至于人为的纵火,再接着大爆炸造成人命伤亡?H城警方近20年来都没有这样的纪录,最多就是一些纵火烧垃圾桶或烧车的零星案件。
再往前就是治安极其混乱的年代,消防措施又落后,纪录多如牛毛,但受限于年代久远,可用的资料少得可怜。
四名死者身份不明,死亡时间不明,凶手特征不明,行踪不明,动机不明,第一现场不明……也许在死者死亡现场和抛尸现场之间,还夹着个缝合的不明第二现场?
「该不会是冲着咱们重案组和法医科来的吧?」侦缉会议上,大D细D猛喝能量饮料,苦中作乐。「看到邵队上任以来破案率维持百分百,就出一题四合一魔鬼题目挑战我们?」
邵毅心里满满的疑问,无暇理会两兄弟的打趣,沉吟道:「我比较在意的是动机问题。」
尸块标本除了老人的腿比较新鲜以外,都颇有些年日了,要是想挑衅警方,为什么不一早放出来?要是把人体残肢当成收藏品,为什么又要放手?
「杜衡,你怎么看这人的犯罪心理?」邵毅想来想去还是没头绪,盯著白板上的资料,随口问杜衡。
杜衡没有回答,邵毅扭头一看会议桌最远的一端,发现他们家法医在汇报完以后就没再出过声,在位置上托着腮昏昏欲睡,一脸憔悴倦容,Elaine坐在旁边,投来不好意思的笑容,做了个手势询问要不要把人拍醒。
杜衡解剖完以后还抓紧时间跟进了很多后续的项目――不光给胸腹的枪伤做弹道重组,还分析断手的锐器创,收窄凶器形状和大小的范围给鉴证科参考,头发、牙齿及骨头等样本也通通做了毒理化验,熬得整个人脱了形,可惜还是没什么突破发现。
邵毅有点心疼,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杜衡?要不你先去会客室那边沙发睡一下?这样托着腮睡觉,很伤颈椎的。」
「什么……颈椎?颈椎怎么了?X光片有异常?!」邵毅动作放得很轻了,杜衡却还是被吓得一个激灵,蓦然?E起头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邵毅。
「没有没有,当心扭到脖子。快去会客室睡一会吧,没关系的。」
「这不太好吧……」杜衡咬了咬嘴唇。「大家都在忙,我怎么可以一个人去休息?」
队员们很有同理心地齐齐将人推出会议室:「杜法医你还死撑着不睡觉,会让我们很有罪疚感的。快去睡快去睡,工作完成了,汇报也完成了嘛,回宿舍睡觉都OK。」
「那……那我先回去了,睡一小时就回来,法医科还有仪器在跑分析呢,我得看看结果出来没。Elaine,要是一小时后不见我,call我就行。」杜衡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快步走出去了。
「师父他……总感觉像透支了还在逞强。」Elaine看着杜衡的背影,说着说着,又忍不住低声与闺密Mandy讨论起来。「该不会是那方面出现了不和♂谐吧?」
「会不会是邵队体力太好,累着杜法医,或者做得太过激烈,弄疼他了?……」
两个腐女都是受控,偏心得不能再偏,那表情,仿佛一对亲家凑在一起嗑着瓜子唠叨,用杀气满满的眼神瞪着儿子(女婿),嫌他对媳妇(女儿)不够好。
邵毅听到她们的零星对话,再与她们的眼神一接触,马上绝望地别开眼神。
有杀气!腐女怎么这么可怕???
他可真是太冤枉了,他邵毅可是发过誓要一辈子对杜衡好的!上次直男癌发作不慎弄疼了人,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
不过Elaine没全猜错,他们俩最近的性生活的确不怎么和谐,滚床单次数少得可怜。杜衡总怕不小心诱发他颅内碎片异动,他则顾着杜衡精神状态不佳,没怎么亲热,最多就睡前抱着亲一亲催他早点休息。
会议也一时陷入胶着。
大D一脸视死如归地率先起身走人:「我再去催一下鉴证科好了,要是我不幸遭到光明顶毒手,记得帮我收尸上香……」
他还没走出重案组大门,就「?纭沟囊簧?和气喘吁吁迎面跑来的光明顶撞个正着。
大概光明顶有铁头神功加持,又或者肝硬化已经扩散到全身,一相撞,只有大D惨叫一声,捂着撞红了的额头倒退两步,而光明顶额头仍然锃亮锃亮的,半点事都没有。
「走路带眼行不行?」
大D一看是光明顶,马上变了脸,谄媚地陪着笑将人迎进重案组。
「是是是,我错我错,不好意思Dr. Law。其实您派个跑腿的送报告也可以,不用劳烦您亲自过来……看您精神饱满走路带风,是不是鉴证科有发现啦?」
「Yes of course(当然)!」光明顶自豪地一挺鲔鱼肚,掏出手帕抹了抹汗。「手下还在打正式报告,不过Susan整天督促我减肥,我就先爬楼梯过来一趟。最近已经减了2kg了,感觉还不错。」
鉴证科在警务大楼12到13楼,要到20楼的重案组,至少要爬7层楼梯……众人不禁向这位爆肝再加上爆汗的头儿,以及幕后功臣秘书Susan默默比了个赞。
只是,光明顶往会议室里的普通油压椅一屁股坐下去,可怜的老油压椅还是受不住,发出一声悲鸣,瞬间散架。
重案组众人脸上都有点绷不住:「……」
他们倒不是想笑,也不是心疼光明顶,而是心疼那张坏掉的椅子……!在草包总督察的打压手段下,他们的经费已经无限接近见底了!!!
光明顶从残骸中泰然自若地爬起身,手里拎着一张医院报告复印本,一个证物袋和几张打印出来的显微影像,往会议桌上一搁。
那医院报告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扫瞄的时候背景发黄,字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
「你们重案组也是古怪,不是一向没大没小……啊不是,我意思是,很看重人情味什么的吗,怎么连自家前辈都不认识?」光明顶忍不住吐槽。
「什么前辈?」众人皆是一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