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赵康富虽然被铐着,却还是盛气凌人,看到对方开始退缩,更得意了,愈骂愈起劲,口水沫狂喷一通。

「程英杰,你违规的话,ACE随时可以单方面解约,宣布你泄露战队机密,看哪家敢收!你中学读了跟没读一样,跟家人闹翻无家可归,知道意味着什么吧?当不了电竞选手就当乞丐去吧!」

程英杰一下子噤了声,缩着肩膀,一边摁着键盘鼠标,一边压抑地小声啜泣。

赵康富嘿嘿一笑,语气又缓了缓:「小杰啊,好端端的哭什么?乖,听话再练习一会。大伙儿今晚决赛时好好表现,明天带你们去米O莲三星餐厅庆功!」

赵康富的鞭子糖果策略很成功,阿玟怎么问,都撬不开这班青少年的嘴,完全打听不到巫蔚的事。

阿玟忽然觉得,电竞战队弄得跟邪教组织似的,是不是该跟反黑组打声招呼了?

她无功而还,百般无奈,正要押着这老狐狸回警务大楼再盘问,却看到地上骨碌滚来一个小纸团,停在她脚边。

阿玟不动声息,装作掉了钱包,一手捞起来塞进口袋里,回到警务大楼一看,是个电话号码,旁边写了时间。

重案组按时间拨了这个电话,对面接电话的人是程英杰。

他躲在俱乐部宿舍厕所里,哭着向警方透露了巫蔚风光背后在ACE战队吃的苦头。

程英杰听战队里的前辈私下聊天,都说,一开始,巫蔚以替补选手的身份大放异彩,接二连三地带着战队排名?k升,赵康富是真的高兴坏了,把人当成亲儿子一样捧着。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巫蔚有名气了,赵康富心里就拨着算盘,想走选手明星化路线。

先是让巫蔚多出席公关活动,接广告代言,再要他在训练以外搞游戏直播,推高人气;最近两年,更是给巫蔚设了一天至少发八张限时动态照片或短片的命令,无论出入行踪、早午晚吃什么、沐浴露甚至内裤是什么牌子,通通没有隐私可言。

最离谱的是,赵康富强迫巫蔚跟长得清秀的后辈程英杰卖腐,要他们拍亲密合照,甚至打着ASMR(注:通过视、听、触、嗅等感知刺激大脑产生愉悦感,有时含有性暗示)的旗号,发出各种暧昧的声音来吸引眼球。

一天24小时,恐怕除了上厕所,就没有多少分钟是真正属于巫蔚自己的。

「赵康富他一直把蔚哥当成摇钱树,队里人人都知道。」程英杰小声哭诉。「我觉得赵康富真的干得出砍手的事……之前蔚哥反抗过,跟赵康富推撞时手受了伤,第二天还被逼着出战。」

「怎样的伤?」

程英杰回忆了一下,说是被赵富康推了一把,手背磕到桌角,半个月才消肿。

正好对上了巫蔚掌骨上轻微骨裂的细小疤痕。

「那么,巫蔚在ACE里还有没有跟谁关系很差?」

「蔚哥压力大,笑容是做给外人看的,在队里话不多,但其实他人很好。」

巫程两人都是跟家里闹翻了的,一个是主动决裂,一个是被赶出家门,程英杰某次太想家了,却又回不去,躲在被子里哭,巫蔚发现了,之后就格外关心这个后辈,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疼爱着。

「要交亲密照片时,蔚哥总牺牲自己,抱着我摁在胸口上,尽量不露脸,就算不得不露脸甚至要半裸,也会替我挡掉大半画面。他人真的很好……不过,蔚哥太红太厉害了,也有不少队员眼红他……」

就像和应程英杰的话似的,赵康富在另一个问话室里也这么说。

「妒忌巫蔚的人多了去了,队里不少后辈都想赶紧挤掉他上位。不过再培养新人很花心血的……」

他「叭叭叭」地说了一通自己如何呕心沥血地培植巫蔚,又竭力否认对巫蔚痛下杀手。

「我嘴上吓吓他而已,哪敢真动手?在决赛前弄断他的手,万一临时替补的输掉了怎么办?巫蔚他以替补选手出道是场奇迹,但奇迹这事儿可遇不可求!啊不对……」

他皱起脸思索一会,自言自语:「我怎么记得,程英杰跟巫蔚两人特别亲?」

阿玟:「……你强行拉CP,两个人悲惨地相依为命,能不亲吗?!」

「不不不,就是看他们本来就挺亲的,才拉的CP。那么多后辈虎视眈眈,程英杰又是玩游侠的,巫蔚却半点戒心都没有,特别疼程英杰,点名他当替补,手把手地教,又允许他随时开Fearless的号练习……程英杰该不会是别有企图贴上巫蔚的吧?」

他才说完,脸色一变,恨不得自掴几巴,把刚才多嘴的话收回去。

「不,不……咱们ACE决赛就靠他替补了……!」

嫌疑人又多了一个──

巫蔚失踪断手,无法出战万众嘱目的决赛,最大得益者正是唯一替补的程英杰。

第164章164. 12-11 受害者可能……

父亲Andrew,目前已知昨日下午最后与巫蔚碰面的人,人体知识对得上断手的锯伤形状,可是父子关系已经改善不少,行凶动机不足。重案组去咖啡馆问话,确定两父子相处平和,喝完咖啡就各自驾车分开。

混混蔡冠彬,巫蔚的断手留有他的DNA,却只承认受雇骚扰巫蔚,昨早遭到巫蔚反击。

VX101经理人Roger,承认雇人骚扰及偷拍巫蔚,但否认作出其他伤害行为,知道巫蔚的手有问题,伤人致残的动机不足。

ACE经理人赵康富,长期欺压巫蔚,曾经与巫蔚推撞弄伤了人,三天前更曾恐吓砍他的手,但决赛前夕痛下杀手的动机不足。

替补选手程英杰,目前案中最大得益者,有动机篡位成为第二个奇迹王者,但人显得很依恋前辈,人也一直待在俱乐部里训练,有不在场证明。

到底是这里面的谁说了谎或隐瞒了什么,还是当中有嫌疑人没有亲自动手,雇人行凶?

或者,真凶还没现身,就在巫蔚离开咖啡馆以后,袭击了巫蔚?

嫌疑人冒出了整整五个,第一现场仍然未明,没有发现断手以外的尸体躯干。

医院单人病房里,邵毅半倚在病床上,开了一回手机视讯,听队员汇报案件进度,杜衡看着心疼得不行,一边替他更换耳鼻下垫着的棉球,一边念他,急得语带哽咽。

「我就不该把工作手机给你……你鼻子耳朵还在漏脑脊髓液!还有,万一又触发癫痫怎么办?干爹还在跟神经外科的医生开会研究你的扫瞄片子,my gosh(天啊)…你的脑部到底是什么情况?」

邵毅还在微微发烧,又在想案子的事,过了一会才迟钝地发现男友焦急得团团转,手忙脚乱地伸出正在输液的手,要替男友擦眼泪。

「杜衡,你别这样,别哭,我没事了,真的……这透明的液体流出来一点都不疼……没什么感觉……」

「You idiot!(你这个笨蛋!)别乱动扯掉输液管!也别把脑脊髓液外漏当成伤风感冒啊!」

他们俩浑然不知,男分男舍的言行举止落在了邵毅的爸妈眼里,根本无异于当场出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