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基因决定了人体不少器官的偏左或偏右性,比如手、脚、眼睛、耳朵等,虽然也可以后天训练得左右灵活度相约,但神经反射和惯性的肢体动作永远都不会背叛先天因素。

像是接电话觉得放在哪只耳朵上听得比较舒服、拿单筒望远镜用哪只眼、走路先跨哪一只脚、或者被兜头打一拳先伸出哪只手格挡,通常就是惯用器官或肢体。

邵毅想了想这两次交手,果然不太一样。

419艺术馆里的保安,跟这群在DragonJ里闹事打伤邓仔的保安,竟不是同一批人?

陶安然也肯定地说:「从在大堂对峙的时候,我已经觉得奇怪了。明明入职时我亲自跟他们沟通过保安措施,双方用西班牙语对答,可这群闹事的人只会母语荷兰语,对我一开始讲西班牙语完全没反应。最可疑的是,他们看我这个老板的眼神很陌生。」

齐连山招手唤来最近的酒店保安,问了几句,又吩咐几句。

不到三分钟,一群保安又从酒店客房「请」了五个人下来,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怀里掉出一堆钞票。

这次的五人中也有「科尼利斯」、「亨德里克斯」及「迪保亚」──相貌差不多,但是此迪保亚明显异于彼迪保亚,是在艺术馆跟邵毅碰过面的那个,正在拼命挥舞左手意图推开保安,看见陶安然,还大着舌头,操着一口西班牙语酒后吐真言。

「?Hola jefe, hemos robado el inodoro dorado!(嘿老板,我们偷了那个金马桶!)」

第138章138. 10-12 亏大了!

这竟是五对年纪相约的兄弟!

至此,邵毅终于觉得迷团豁然开朗。

他们从一开始就把金马桶案想得太复杂──觉得五个保安在闭路电视里老实巡逻,失窃后也乖乖留在现场,不可能监守自盗……

却想不到,根本就是兄弟十人团伙作案,一批当保安,一批当贼……什么厕所高度隔音、保安换岗一分钟空隙,通通都是浮云,自己人里应外合才是真的!

他摸了摸破损的嘴角,问齐连山:「齐队,能借我个口罩不?还有,我们脸上的彩绘得擦一擦,稍后见记者。陶医生有告诉你金马桶失窃的事吧?应该就是……」

齐连山笑了,秒切成官腔:「很好,反黑组向来乐于与重案组携手打击罪案,更别说是捣破这种跨国犯罪集团。合作愉快,邵队。」

问题来了:那个被偷走的金马桶,去哪了呢?

Oscar Richman那个儿子Claude神奇生还又是怎么一回事?

审完犯人、查证核实、押犯赴现场重组案情的时候,无论是反黑组还是重案组的人,个个板着一张严正执法的扑克脸,心里却都很想放声大笑。

因为这案件的犯人,说聪明,的确都有些聪明,但说笨,也笨得要命。

事情要从已经变成吊死鬼的Oscar Richman说起。

他骗到第六个女人Monet Fontaine,终于踢到了铁板,被她揭穿还被冤枉家暴,打离婚官司,钱流水一样花出去,心疼得要命,但他官司缠身,总不能跑去别的地方再骗婚把钱赚回来。

于是这老骗子打起了骗保的主意。

既然有骗高额赡养费的前科,要骗保,当然也得大骗一笔。

Oscar Richman狠下心肠,卖房子,借高利贷,订造金马桶,买了高额保险,准备在419艺术馆展出。在订造的同时,他也留了点钱,在一暗网论坛上雇了十人兄弟盗贼团,准备来一出自编自导自演失窃案,向保险公司申领高额保金,顺便向馆方索赔。

老骗子的算盘打得噼啪响:金马桶转一转手回到自己手上藏着,赚了保险金和赔偿,如期还偿高利贷后剩下不少,以后警方查得不那么紧了,还能试着将金马桶运出H城,卖掉套现……

至此,邵毅心里一度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也得到了解释。

艺术杂志报导,Oscar Richman 12月中才对外公布金马桶完工,12月23号就展出了,才那么几天,贼怎么可能挖出那么长的地道?

只能是当贼的五人早就受金马桶拥有人本人雇用,提早来到了H城,静悄悄地开挖地道!

而当保安的五人是真的欧洲前特警,退伍后拿着正当履历,带着他们的兄弟干起了不法勾当。

他们是好几年的惯犯了,以明地里站岗洗脱嫌疑、暗地里挖地道偷窃的方法,受雇替人在世界各地的银行、博物馆等偷过不少名贵东西,可是偏偏在H城栽了个跟头。

因为美食,以及意外。

五人在晚上偷出了金马桶,出了地道,装在一只大铁箱里,准备如约运给Oscar Richman。

经过筲箕角避风塘的时候,他们却被海傍一处大牌档徐徐飘出的食物香气吸引住了。

辣香风味的避风塘炒蟹、肉嫩味鲜的白灼东风螺、香气四溢的鲜鱼汤烧味艇粉、配油炸鬼(油条)的艇仔粥……

还能边吃边喝啤酒!

案情重组里,黑布蒙头、腰缠铁链的五人想起那顿享誉H城的避风塘美食,仍忍不住肚子咕噜响,狂咽口水。

不怪他们松懈,是真的香!那时他们是真的饿到不行!

他们一直赶工挖地道,一直没好好体会过H城本地美食的精髓,加上托着一个沉甸甸的金马桶爬地道很耗体力,他们早饿得前腹贴后背,完全忍不住美食诱惑。

五人略一商议,决定不拉着铁箱去吃宵夜,免得惹人生疑。

一外观黑漆漆的铁箱子,在夜色里本来就不容易被发现吧?而且箱子这么重,一般人根本拉不走……他们如是想。

他们挑了海傍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放下铁箱后,很安心地直奔大牌档,大快朵颐。

这时候,徐盛德也拉着装着Claude的铁箱子,到了避风塘。

他本来就只是听命于女友行事,对Claude没有强烈的杀意,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

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他停下来,想把箱子推下去,一时三刻却又下不了手,喃喃自语,双手紧张得直抖。

「推?不推?推?不推?推了就不能回头了吧……可是人都偷出来了,沉塘的砖头也放进去了,我要在Monet面前好好展现我的能耐才对……她就喜欢我够young(年轻)、够勇……」

他思索良久,决定先搁着箱子,去一边抽一包烟,壮壮胆。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箱子旁也有另一只箱子。

「谁放的,怎这么像啊?要是我回来搞混了就不好了。」

他将那只不属于自己的箱子往一边推了推,用自己的箱子取而代之,然后走得远远的,找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开始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