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毅,我们分手吧。」
邵毅脸色遽变。
「杜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发烧说胡话了?我拿耳温枪给你探个热?」
「我很清楚。我说,我们分手吧。」
邵毅一下子急了。
「雨夜屠夫那事,我只是一开始有点震惊而已!如果我反应太激动导致你心里难过,我道歉,好不好?你作为人格诞生时,案件已经结束了,何况衡衡似乎还篡改过你部分记忆,严格来说,你根本跟那起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
杜衡恍若未闻,头垂得更低了,不看邵毅,也不跟他说话,踉踉跄跄地扶着墙,进了两人共用的睡房,拖出床底的行李箱来,开始收拾行李,摸黑拉开抽屉拿护照、聘用合约等个人文件,然后开始收拾衣服。
邵毅目瞪口呆。
杜衡这是疯了吗!看这架势,不但要分手分居,还打算出国?
邵毅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又觉得这样会弄疼他,慌忙松开了手,蹲在他身边劝他。
「我知道,我工作忙,和你又是?E头不见低头见,我其实没有很主动深入地了解你,和你好好培养感情……我已经安排了休假三天,如果没什么突发事情,都可以一直陪着你。三天不够的话,我看看能不能再挤出一两天……」
邵小警官绞尽脑汁,竭力挤出劝说的话时,杜衡手上不停,又开始拆床头的骷髅模型Helen,将大提琴收入琴袋中。
「杜衡,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聊一聊好不好?如果你现在不想聊,那你先休息一晚,明早再说好吗?」
杜衡?E了?E眸,与他视线接触了一下,又垂了下去:「不用,你就当我是个骗感情的混蛋吧。我不喜欢你了,正确来说谁都不喜欢,有Helen陪着就好──邵Sir,你满意了没?」
虽然邵毅说不出来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才不是普通的吵架闹分手!
邵小警官的直觉一向很很准,而且他也不打算再退让了,再度摆出一张「严父」的脸,伸出手,「啪」地合上杜衡的行李箱盖子,摁他坐在床上,严正警告。
「你哪儿都不许去!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杜衡挣了一挣,挣不过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动弹也不说话。
宿舍外只有几缕微弱的街灯光线,勉强照亮杜衡的脸。
他脸上肌肤散发出一种格外幽冷的白,像是北方冬日夜晚结成的霜。
邵毅摸了摸他的脸和手,沁凉沁凉的,就像白瓷。
「你淋了雨,整个人都是冰的。先盖好被子休息一晚,好吗?」
「让我走吧,邵毅。」杜衡轻声说。
「不行。」
「求你,让我走吧,邵Sir。」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邵毅倔起来,气急败坏地扯了自己床上和杜衡床上的被子,推倒了杜衡,被子兜头罩下来,将两人锁在小小的被子空间里面。
然后,邵毅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地亲了杜衡一顿。
邵小狼狗为了表示自己一直很喜欢对方、完全没有嫌弃对方的意思,凭着一股冲动血性,紧紧压在杜衡身上,又亲又啃又舔又咬,就是不松口。
黑暗中,双方的舌头交缠在一起,一丝一丝的唾液濡湿了彼此的唇齿。
杜衡那冷冰冰的脸,逐渐染上了一抹温度,虽然用力地闭着眼,忍着不作声,却还是忍不住在亲吻声中泄漏出几声轻哼,像忍痛似的呜咽两声,推了推邵毅的肋旁。
「你……呜唔……咬痛我了……」
「好好好,我不咬,放轻点是吧?」
邵毅应了,不依不挠地继续亲,最后愤愤地再用力亲了一下脸颊,才放开了人。
「你不也亲回来了?到底在闹什么情绪,唔……」
就在这个时候,邵毅尝到了一点咸咸的味道,伸手摸了摸,杜衡竟已经泪流满面。
邵毅吓得一窒,赶紧掀了被子,揿开了卧室的灯。
「怎、怎么了?咬破皮了还是……」
「Please, John.(求你了,邵毅。)」杜衡哽咽。「Just find someone better than me. Anyone…better than me, a dangerous and shameful psychopath.(找其他更好的人吧。是谁都好……比我这个危险可耻的心理变态好就行。)」
邵毅只觉心脏猛地一紧缩。
「你……你说什么傻话?」他颤声说。「不是说了,雨夜屠夫案根本不关你Francis的事吗?」
「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
杜衡嘴唇颤抖着,用力攥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
「我这个人格在停止犯罪后才出现又怎样?被原人格粉饰成一只记忆不全的花瓶又怎样?无论什么人格,都在共用这个大脑对吧?」
「是没错,但……」
「有一个天生变态的连环杀人犯大脑,这就是我的原罪,永永远远,永永远远都摆脱不了的原罪……!」
常常像孔雀开屏似的、自信满满的杜法医,绝望地哭着对男友提分手,竟是因为他如今讨厌自己,害怕自己。
他害怕自己体内如影随形,如蛆附骨的犯罪因子。
邵毅只觉得心如刀割。
「杜衡,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知道Vincent也有这样的一个大脑吗?他在重案组从十二岁待到现在三十八岁,有变成恐怖分子吗?他还是他,那个整天爱喝可乐、吃薯片、沉迷萝莉和网游的宅宅技术员!」
「我跟他能比吗?」杜衡哭着反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