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往杯子里加东西，让他们生病，病到不会动。」
「哦！」
小杜衡一点就透，马上学以致用。
「不是妈妈『杀』他们的，是我『杀』的！我不讨厌那些叔叔伯伯哥哥，我记得，第一次，妈妈带一个哥哥回家，哥哥送我一瓶甜甜的东西，妈妈教我，那叫Coca-Cola！Sweeeeet Coca-Cola！（甜～甜的可乐！）然后，我就『杀』了他……」
周白通满脸惊愕，手上的笔「啪」的一声掉落在桌子上。
「你……人家送你好喝的，你还杀他？为什么？」
小杜衡不以为然：「送我好喝的……就不能杀？」
李广问：「你……你往杯子里放老鼠药──也就是，那种白白的粉末，你很清楚知道，他们喝了，会生病会难受的吧？」
小杜衡笑得更灿烂了。
他最喜欢说话，一开口，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伶牙俐齿地「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当然知道！妈妈往一块饼干上洒白白的粉，放在墙角，老鼠去吃，不会动了。我觉得白白的粉好好玩，所以抓一只老鼠，给??吃，果然也不动了。然后，我突然就想知道，如果那些叔叔伯伯哥哥吃了，会怎样？你们想不想知道，之后怎么了？」
「咳……嗯。你……你继续说。怎么了？」
「看我的！」
说到这里，小杜衡的表演欲又开始膨胀，坐不住，兴奋地爬下凳子，手脚并用，拿了桌上的杯子和蜡笔，开始一人分饰两角，现场示范。
他好像突然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像一只幼狼，运用与生俱来的捕猎本能，先是谨慎埋伏，凝神等待，然后一击得手。
他作势躲到一旁，背对着两人，倒「粉」进杯子里，「加水」，把蜡笔当成匙子，搅拌了两下，然后一步一步走上前，绽出一个灿烂无害的笑容，见缝插针地递给和杜月琴刚完事的「受害人」喝。
然后改演受害人。
「啊～啊～嗷～嗷～」他小声叫着，抱着肚子，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还不忘说明。
「他们吐啊吐的，粉红色的泡泡从鼻子和嘴巴里出来，慢慢就不会叫不会动了！」
小杜衡演完，意犹未尽，又坐回位置上，在纸上刷刷地画着阿拉伯数字。
「第一次杀人，晚上，外面下雨，所以一到下雨的晚上，我就想再来一次。妈妈教过我数1到10，1，2，3，4，5，6，7，8，9，10。我杀了10个又3个人，之后继续杀的话，就是10个又4个，10个又5个……唔……十个10以后，好拗口喔。」
「十个10，那叫一百。」周白通忍不住说。
「喔……那一百个一百呢？」
「一万。」
「那一万个一万呢？」
「呃……一亿。」
「一亿个一亿呢？一亿个『一亿个一亿』呢？『一亿个一亿』的……」
「……」周白通吸了一口气，决定无视这个「问题儿童」。
小杜衡考倒了对方，骄傲地一扬下巴：「我知道我很聪明！妈妈也说，我们都是特别的。她一直听我的话，带人回来，我们一起玩，只要我开心笑了，她也开心，说我笑起来像爸爸。妈妈喜欢收集胸口里的一团东西，我不要。我只喜欢『杀人』。」
李广闭了闭眼睛，像是早有预料，又不愿接受，涩声挤出一句：「你，也不只是喜欢杀人吧？在他们不再动弹之前，你……」
他从照片中抽出一张，姆指食指挟着，先向镜头展示，再展示给小杜衡看。
那张照片上是最新也是最后的受害者，在东窗事发前被杀害，肢解，还没来得及抛尸，残骸凌乱地丢在客厅地上，黑白录影里，照片上黑压压的一大滩全是血。
与身躯断离的头颅上，死者的两只眼珠都被捅烂了，变成了两个残破的血窟窿，刚好容得下小孩子的一根手指。
另一张，男尸下体的阴茎连着睾丸被剪掉了，切口粗糙，创缘收缩、出血、结痂、有血凝块，是活活剪下来的。
小杜衡看到照片，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那种病态的快感。
「虽然那些叔叔、伯伯、哥哥很高大，可是吃了白白的粉，就像小老鼠，一抖一抖。我弄得他们小声地『呜呜』叫，感觉轻飘飘的，像在天空上飞。在天空上飞！」
李广和周白通都大皱眉头，像看奇葩一样看着他。
周白通一字一顿地敲着桌子告诉他：「杀人是不对的。」
小杜衡这才终于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有点委屈不安地开始低头啃手指，用眼角瞟着两人。
「『不对』？我没想过呀……只是觉得很好玩，很刺激，很舒服。我觉得，杀人，就像有一天，发现肚子会饿，所以要吃东西。吃了以后，饱了一会，之后又饿了……所以就再吃。想吃更多，更好吃的……」
「『好玩』、『刺激』、『舒服』？真不可理喻！」周白通几近抓狂。
「什么嘛……是真的。我家的窗子外，可以看到一个很远很远的教堂──教堂有个人，张开两只手，站在最高的尖尖上。妈妈说，那是『神』。杀人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像个『神』。」
影片播完以后，还有两份文件的扫瞄档案，表面上盖着CONFIDENTIAL（机密）的方框红印。
是杜衡和杜月琴的大脑扫瞄以及分析报告。
当时的H城政府，第一次碰到如此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一个成年人会甘心情愿听命于年幼的儿子，成为共犯，各取所需？
为什么杜衡年仅三岁，就以连环虐杀十三个年龄各异的嫖客为乐？
严密封锁案件核心真相之余，他们看到外国神经认知科学正高速发展，就将杜月琴的大脑和杜衡的大脑扫瞄片子送到外国，和其他数十个重犯的大脑一起，进行了一项大型的跨国秘密研究。
结果显示，杜月琴和杜衡两母子，和其他连环杀人犯都一样，都拥有一个「罪犯大脑」。
更准确来说，是「罪犯大脑」当中的「智慧型连环杀人犯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