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衡蹲到旧Cassette机前,再次按了播放。
探戈舞曲响起,暧昧与刺激交错。
杜月琴倚着窗台,拉上窗帘,先是脱了两只高跟鞋,再伸手到脖子后解开挂脖的钮扣。
她举起两条匀称的、沾着水珠的手臂,左手手腕的镯子往下滑了两寸,露出光滑细腻的腋窝,那一刻,男人已经按捺不住,直接将脸埋进去,陶醉地深深一吸气。
「真好看,也真好闻──喷了什么香水?还是什么薰香?是什么花?」
杜月琴俯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好!好一个女人香!」
男人大笑声中,只见杜月琴一点一点地褪下那身湿漉漉的鱼尾裙,每一寸细腻紧致的肌肤都终于展露无遗。
她像朵妖异的花,美到极点,也致命到极点,人们只注意到她在大雨中盛开得灿烂,无法抵抗花香四溢的诱惑,如小虫子一样,一头栽进陷阱里。
男人扔到地上的西装是名牌,很光鲜,小杜衡多看了两眼。
那衣服堆里,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滑出来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个他认得的人。
小胖墩包包的妈,和眼前这男人穿着土气的婚服,在大红的?肿智昂嫌啊?
小杜衡不懂两个人穿得红通通是在做什么,只是看完照片,更肯定包包的妈远远不及母亲好看,也一定不及母亲香喷喷。
他无趣地撇开目光,习以为常无视一旁激烈的肢体交缠和呻吟声,气定神闲地爬上椅子上,拿了匙羹,从那碗蛋白炖奶中挖出一大块,送进嘴里。
看到碗里那一个空荡荡的洞,他若有所思,忍不住探头看了看卧室。
卧室在走廊的尽头,阴暗无光。
他知道,在卧室的床底下,他的母亲放了一把长长的、长满尖尖「牙齿」的东西。自这一年起,逢雨夜被带上门的男人都永远走不出去了,最终会被切开成一块一块丢掉,几乎什么都不剩。
除了胸腔里那一团红通通、软绵绵的东西。
那张床底下还有一个盛满大蒜和樟脑的行李箱,男人的心脏会和其他心脏待在一起,大多已经腐烂变黑了,传出一股臭味,不过旧区本来就充满各种恶臭腥臭,不差这一项,目前也就跟臭掉的猪肉和死老鼠差不多。
这是第几个呢?小杜衡一手继续舀着蛋白炖奶,另一手屈起手指数数,两次五只手指,再两只手指。
他想了想,又想出一些新的数数方法,屈起五只手指再一只手指,顿一顿,重复一次;接着是四只手指重复三次,然后是三只手指重复四次,最后是两只手指,重复六次。
小杜衡玩手指自得其乐,数完的时候也吃完了,心满意足,在鼻子里小声地哼着那首探戈舞曲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爬下椅子,转身走向厨房,爬上小凳子,小手臂鼓足了气力,倾侧了水壶倒水喝,自己一杯,等下给母亲一杯,男人一杯。
他又有些遗憾地想:
下一个男人,会不会也给他买蛋白炖奶?
第116章116. 9-3 反常
杜衡睁开眼,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和百叶帘外的漆黑的天空。
外面正在下着小雨。
医院大楼为了尽量减少噪音,建了檐篷挡雨。窗子还是干的,只有前阵子深秋台风留下的一条条痕迹。夜空中浮漾着湿润的流光,偶有细小水珠沿屋檐滴下。
杜衡再一转眼珠,就看到了邵毅在病床另一边的沙发椅里,裹着件外套打瞌睡,鼾声断断续续,眼底两片乌黑,眉头皱着,显得心事满满。
杜衡一时之间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他茫茫然地四周打量了一会单人病房,想坐起身喊男友,结果一动,手臂压住了输液管,手背一阵刺痛,鼻饲管也歪了,戳得他一阵反胃。
「唔呃……」
接着他又感受到下身的异样。
是导尿管。
以杜大法医平日那副精英作风,在工作以外天天养尊处优,此刻想两眼一闭死翘翘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
他堂堂法医,堂堂的1,一直只有将各种内窥镜穿刺针钳子舀杓和手戳进尸体里的份儿,以后推倒男友也绝对是当上面的那个,为什么会悲惨地躺在医院里,什么管子都往身体里捅?!
邵毅听到声音,一下子就惊醒了,整个人已经从沙发椅子里弹了起来,扑到杜衡床前。
「杜衡!」
「唔呃,你闪开,闪开,我──唔呕……」杜衡实在忍受不了鼻饲管一路通进胃部的怪异感,侧了身,抓起挂在病床扶手的塑料袋,将刚输到胃里的营养奶全吐了出来。
结果邵毅非但不闪开,还对他施展了奶爸必修技能之一──「扫风」,一边替他擦嘴,一边充满父爱地拍着他的背脊。
杜衡:「……别再拍了!拍一下就反胃一下!快去叫护士,我要拔喉!」
这拔喉的「喉」,在两人的认知里出现了微妙的差别。
对杜衡来说,拔喉就是拔掉身上的管子;然而对邵毅来说,这是绝症病人不想活了的标准台词。
邵毅一下就慌了。
「没事的杜衡,会好起来的,医生说只是外伤加轻微脑震荡,还有过劳,你多休息就会好起来的……不要拔喉啊!」
「人都醒了,也不是不能动,还要管子干嘛?硌得很,我浑身不自在!把呼叫器给我,你捏着干嘛?你现在的模样就跟巴打叼着网球不肯松开一样!」
闹腾了一番,医生来看过,管子终于如杜衡所愿拔掉了。
「我怎这么倒霉碰上疯子袭击?」杜衡摸着后脑勺的纱布,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还好三两下解决掉,脸没事,脑袋也没大碍!他害我躺多久医院了?复仇女神的案子结了没?」
邵毅还是没敢跟眼前的Francis提起,那根本不是他认知里的「三两下解决掉」──要不是Mortis当时被手机铃声吵醒,冒出来和疯汉扭打,在邵毅赶到之前,人大概就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