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趁四周无人，赶紧丢几张「红衫鱼」（一百元纸钞）镇镇邪，再封住这口邪门的井？

他鼓起勇气，扒着井口，用手电筒往下一照。

「妈呀！有鬼啊！」

他惨叫的同时，大D细D一起从草丛后扑出来，把他摁在烂泥地上。

「重案组，以涉嫌非法处理尸体罪拘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大D说。

张志辉被吓得忘了自己东窗事发被捕，语无伦次地求救：「阿Sir，井里全是血！有有有有有鬼啊！井底还有鬼火！她来索命了！你们警察够正气，罩罩我啊！」

「哪里有鬼了。」大D摇摇头。「自己心里有鬼，看什么都是鬼。」

所谓古井闹鬼，不过是邵毅省经费，物尽其用，拿了林天师案件里的仿真矽胶「鬼仔」，杜衡三两下将娃娃脑袋和四肢掰成了一个「?d」字，黏上一顶假发，KK接力，用铁签串着娃娃脑袋卡在井壁上，泼鸡血，再将一袋劣质青色萤光棒丢进井底。

大D细D押着人走了，其他人继续潜伏。

第二个来的是庄文华。他抱着一个纸皮箱，蹒跚前行，走两步就喘一口气，终于到了井前，放下了纸皮箱。

当所有人都在想他是不是像张志辉一样来「贿赂」一下死者的时候，他竟然打开了满箱的纸钞，生无可恋地放声嚎哭。

？？？他不是哑了很多年的吗？

「眠眠，呜呜呜呜呜……我在商场外的大电视屏幕上看到了，你怎么会莫名其妙在这种又黑又冷的地方睡了十年……当年我为什么要怂啊，明明都下定决心带你走了！后来又想，要不等你长到十八岁，去乐东??楼下向你求婚……礼金我都准备好了，我花了十年在银行里存了五十万，还捡到了五卡的戒指……」

他愈哭愈激动：「呜哇我不活了……现在就把全副身家提出来陪你了！」

「喂等等！」KK冲出来阻止他掷钞票戒指跳井。

Vincent忍不住起立致敬：「虽然拐带是犯罪，但等你蹲完牢以后绝对欢迎你加入H城萝莉保护协会！对了，我也存了老婆本！五百万！另加刚供完房贷的一个1,500平方?帐涤妹婊?单位！可我不够专一，二次元老婆太多，还没找到三次元的真命天女！」

这拾荒者和技术员画风都不对啊？？？萝莉控的世界太深奥了！

KK和另一个探员挟着庄文华离开后，杜衡跟邵毅耳语：「收队吗？张志辉刚说责任在黄家，我们大可以直接上门拘捕他们。」

「等到天亮吧。」邵毅脸色和夜色一样沉。「要是他们还有点良心，今晚亲自来向眠眠磕个头，我还能考虑写求情信减刑。」

「别太心软。我现在还怀疑……」

「嘘，又有脚步声了。」邵毅提醒他。

来的竟是黄姨的大女儿，悦欣。

第72章72. 5-11 罗生门

悦欣十六岁，正值反叛期，手电筒光芒下只见她把校服百折裙往腰上提了好几寸、折腰带、露出半截大腿、化妆不束头发，显然放学后不回家偷跑过来。

她手机响了，接通后立即说：「我去了同学家过夜。不回来了。」

那边似乎骂骂咧咧的。

「是啊，我就不想回家，怎么？我就讨厌和你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悦欣冷笑一声挂断电话。

她走到井前，放下书包，拿出了一只小小的书包和几本小学课本，摊开放在地上。

「眠眠，我忍耐得快疯了，等不及过两年离家出走再揭发了，现在先把我老母偷走的东西还给你，还有，替我那神经病的一家向你道歉，再去报警……！绝对不能结案！他们就是一群冷血没人性的变态！」

众人大惊，纷纷亮了手电筒，直起身来包围了悦欣。

「悦欣，怎么回事？」邵毅指着地上的课本，颤声问。「眠眠当年的书……」

悦欣被骤然出现的众人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毅哥，我要报警。」她坚定地说。「我要告黄家！」

重案组得到有力证物、人证及嫌犯证供，拘捕了庄文华、张志辉、黄姨、并她父母、丈夫、姊姊、悦欣一家六口，逐点击破口供里的谎言，再进行现场案情重组的时候，扑朔迷离的帷幕才徐徐拉开。

先是一岁的悦晴被拐一案，根本就是疏忽照顾儿童及非法处理尸体案，黄姨自编自导自演了人贩子情节，背后竟然还有家人推波助澜。

「我老婆肚子不X争气，连生两个女娃。大女儿一直嫁不出去，小女儿嫁是嫁了，却也连生两个女儿，那个小的外孙女还竟然有唐什么X症！（注：唐氏症候群（Down syndrome／ Down's syndrome），21号染色体遗传疾病，常见症状有发育迟缓、面宽鼻扁眼睛上挑、以及轻度到中度的智能障碍）」

「对，特别丑！赔钱货！我日7#29（\wuxt……反正以后肯定嫁不了人赚不了礼金，又意外闷死了，省一张吃饭的嘴！这是咱们家事，才不用你们警察插手！」

黄姨父母瞪着眼睛，乡音乱?k，不理解为什么弃婴，尤其是患病女婴尸体算犯罪。

因为他们在家乡当农民时也亲手掐死过两个初生女婴，后来移居到H城领了综援补助租到了公屋单位，又生两个女儿，眼看生育能力快到头了，生儿子无望，才死了心开始养女儿（其实也不过为了日后嫁女收礼金）。

至于黄姨和她丈夫，勉强养了悦晴一年，一方面怕了长辈念叨，一方面抚养压力也愈来愈大。

黄姨有一晚起来，发现悦晴翻身时被子捂住了口鼻，已经没了气息。

她第一个反应竟是如释重负，然后是害怕，怕自己被捕后没人照顾大女儿，就用枕头袋子盛着尸体，静悄悄丢弃到一后巷的垃圾桶里，让垃圾车把婴尸运走，埋到堆填区。

几天里，黄姨推着空的婴儿车，盖着遮光盖，避开相熟邻居，如常出入，装了三天，才在人多挤逼的菜市场里一掀遮光盖，叫嚷女儿不见了。

黄姨布置完了，失去女儿的悲痛才渐渐泛上心头，心里舍不得，面对警方时声泪俱下，指控操乡音的一对人贩子犯案，一人搭讪后离开，一人趁机抱走了女婴。

她形容得似模似样，口口声声想寻回女儿，还自欺欺人贴寻女启事，悲痛过于真实，甚至骗过了经验老到的老队长周白通。

出于内疚，她移情到邵眠眠身上，真心真意地疼爱她。虽然犯下的错误弥补不了，但至少可以让良心好过一点。

庄文华的证供里大半都是真的，只在两点上说了谎：一，他自杀不遂后，不时幻想自己哑了；二，他当时的确反悔了，想带邵眠眠先去吃顿快餐，哄得心仪的「小公主」跟他私奔，再租个小?房，「从此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

但是他被黄姨发现，秒怂，落荒而逃。

黄姨护犊子似的喝斥庄文华，抢了邵眠眠回来，告诉邵眠眠那是坏人，千叮万嘱她别再随便跟坏人走。

她到了乐东??楼下，绕去另一边的便利店给悦欣买退热贴和饮料。她节俭，自知会在便利店里左挑右拣凑优惠，就让邵眠眠先去她家坐一会，说雪柜里有新鲜荔枝，想吃多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