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尔雅接着往下问:“你是合伙人,那收入怎么样啊?”
“尔雅,”黎晖再次打断,说,“你问这个不礼貌。”
“那还怎么聊?”尔雅嘀咕一句,倒也住嘴了,低头刷着手机。
关澜在旁边看了一眼,见她手机备忘录上列了几个问题,居然是带着提纲来的。
那顿饭剩下的时间却是黎晖一直在跟齐宋聊,话题关于 TGG 才刚结束了的那一批案子。说是处理得很好,几乎全都调解结案,迅速且没有后遗症。只是案子进行期间,与至呈所的律师对接的都是他们集团的法务,当事的队员,或者相关业务的负责人,他没机会跟齐宋见上一面。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听见他们对谈,估计都只当是工作关系的聚餐。
尔雅听得无聊,吃饱了就去院子玩,看养在小水池里的鱼。
赵蕊也拉了关澜出去透气,说:“反正今晚也是你带着尔雅,不能约会了,我去你家行吗?”
“怎么了?”关澜问,她早就觉得赵蕊今天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赵蕊只是回答,“好久没见了,想跟你好好聊聊。”
“你不回去,老李不会怎么样吧?别半夜又打电话过来找你。”关澜玩笑着试探。
赵蕊果然道:“不用管他,反正他不也想我回去。”
“到底怎么了?”关澜又问。
“他跟我生气呢。”赵蕊答。
“为什么啊?”关澜问下去,再想到李元杰今天突然说不来,果然另有原因。
赵蕊站在门檐下,望着夜色笼罩的小院儿,缓了缓才说:“关律师,马上就该是你出马的时候了。”
“你胡说什么呢?!”关澜猜到她的意思,却还是不信。
赵蕊轻叹,说:“是真的,我跟老李可能要分开了。”
第68章 赵蕊&李元杰 生育权之争
2004年10月,十一假期才刚结束,学生陆续返校。晚上八点多,夜幕已经落下。趁着校门口人来人往,手机也还没上交老师,赵蕊假装有东西忘了拿,冲外面招手叫着“爸爸”跑出去。那个方向停着好几辆车,站着好几个爸爸,门岗的保安没看清她叫的是哪一位,但也没拦着她。等到成功出了校门,她闪身躲墙根那儿发消息给李元杰,让他如法炮制。没多会儿,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停下,朝外面张了张,然后继续慢吞吞地往前走,就这么走出来了。保安也没拦他。赵蕊看着,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那声“爸爸”白叫了。但再想想,又觉两人有根本上的不同。这一年,17岁的李元杰身高已经长到一米八,体重也是一百八,这时候身上没穿校服,而是他奶奶给他买的那种老头夹克,保安估计根本没把他当成学生,要是他就这样走进教室,甚至会有人以为是校领导视察。李元杰出了校门,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寻了半天声音的来源,才在墙根儿那看见赵蕊。赵蕊料到他会说,赶紧回去吧,待会儿老师找起来怎么办,没等他开口,便转身往后面小马路上走,边走边说:“请你吃砂锅馄饨。”“……好啊。”李元杰犹豫一秒,还是跟着来了。赵蕊没回头,只是暗自笑了下。两人从幼儿园小班开始就是同学,算起来认识整整十四年了,她太清楚李元杰的脾气,在吃这回事上,他从来不会拒绝。
2004 年 10 月,十一假期才刚结束,学生陆续返校。
晚上八点多,夜幕已经落下。趁着校门口人来人往,手机也还没上交老师,赵蕊假装有东西忘了拿,冲外面招手叫着“爸爸”跑出去。那个方向停着好几辆车,站着好几个爸爸,门岗的保安没看清她叫的是哪一位,但也没拦着她。
等到成功出了校门,她闪身躲墙根那儿发消息给李元杰,让他如法炮制。没多会儿,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停下,朝外面张了张,然后继续慢吞吞地往前走,就这么走出来了。保安也没拦他。赵蕊看着,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那声“爸爸”白叫了。但再想想,又觉两人有根本上的不同。这一年,17 岁的李元杰身高已经长到一米八,体重也是一百八,这时候身上没穿校服,而是他奶奶给他买的那种老头夹克,保安估计根本没把他当成学生,要是他就这样走进教室,甚至会有人以为是校领导视察。
李元杰出了校门,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寻了半天声音的来源,才在墙根儿那看见赵蕊。
赵蕊料到他会说,赶紧回去吧,待会儿老师找起来怎么办,没等他开口,便转身往后面小马路上走,边走边说:“请你吃砂锅馄饨。”
“……好啊。”李元杰犹豫一秒,还是跟着来了。
赵蕊没回头,只是暗自笑了下。两人从幼儿园小班开始就是同学,算起来认识整整十四年了,她太清楚李元杰的脾气,在吃这回事上,他从来不会拒绝。
两人一路走到小吃店,点了两个砂锅馄饨,埋头吃起来。李元杰大概就是单纯地吃,赵蕊却还在想怎么跟他谈那件要紧的事。
这件事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却又很复杂,可以一直追溯到他们刚认识那会儿。
那一年,赵蕊三岁,李元杰也是三岁,被他爸妈放到奶奶家,也就是赵蕊家的楼下。因为那边算是学区房,方便上附近一家挺好的幼儿园,以及一所挺好的小学。
李家奶奶和赵家外婆本就是要好的老邻居,两个孩子又只差着几个月,难免被凑到一块儿,互相介绍,这是元元,这是心心,你们以后要做好朋友。以及去幼儿园报到的第一天,也是心心拉着元元的手走进去的。
女孩子大约早熟一些,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总是赵蕊带着李元杰,进了幼儿园的大门,提醒他先洗手,然后去卫生老师那里检查指甲和嘴巴,拿上小红牌再进班级,告诉他这是厕所,那是饭堂,沙坑,还有画画教室。
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在一起,势必会被大人们比来比去,身高,体重,换了几颗牙,认识多少字,会背几首唐诗。李元杰在身高体重上赢得太多,一碗饭一下吃完,整根香蕉按进嘴里,一秒不见踪影,在幼儿园体检,被鉴定为超重,从此午餐都是先喝汤,以免他饭吃得太多。赵蕊却一直身体不大好,从咳嗽发展到肺炎,再到哮喘,每次换季都要病上一场。
两家老邻居因此还闹了场矛盾。李家住一楼,有个小院子。奶奶偷偷在院子里养了两只鸡,下蛋给孙子吃。原本相安无事,直到赵家外婆投诉到居委会,说鸡毛飞到二楼窗口引得她外孙女哮喘发作。李家奶奶不忿,觉得这完全是神经过敏。但城市不准养家禽,那两只鸡最终还是在居委会干部的劝说下被宰杀了。从此,李家奶奶看见赵家外婆都会白一眼,扭头走掉,也不让李元杰再跟赵蕊一起玩了。
可李元杰不争气,每天早上就算不是一起走的,也非得在幼儿园门口等着,一定要跟赵蕊手拉手一起进去,搞得李家奶奶面上无光。
直到很久以后,赵蕊学了点心理学的皮毛,再回想小时候的李元杰。起初觉得他这是刻板行为,后来又觉得好像小鸭子的印刻现象,一件事一旦形成习惯,就再也改不过来了。有点傻,又有点可爱。
两家大人之间的冷战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次赵蕊高烧惊厥,被救护车拉去医院,在儿科病房住了三天。
李元杰隔窗看着她被大人抱上救护车开走了,他见过太爷爷被救护车带走,后来就变成了墙上的一张照片。他怕赵蕊也这样。此后那三天,他在家里哭,说心心一定是死掉了,他再也看不到心心了,怎么办?怎么办?
直到赵蕊出院,回到家中。李家奶奶不大好意思地上来敲门,说能不能让元元看一眼心心,否则跟他说他还不信。赵家大人也觉得好笑,开了门,放他进来玩。李元杰见赵蕊好好的没事,这才罢休。从那之后,两家算是和好了。
再后来,他们一起上了小学,又考进同一所不错的民办初中。
两人年纪长上去,开始觉得男女有别,不大在一起玩了。赵蕊有了要好的女同学,李元杰忙着参加各种竞赛,成了数学老师的宝贝。数学老师甚至会去操场上跟体育老师杠,让李元杰跑一千米悠着点,别跑吐了影响奥数竞赛的状态。
也就是在这个阶段,两人的成绩开始拉开差距。所幸李元杰早早确定了保送,整个初三都在盯着她好好学习,给她讲题,简直就是拖着她考进了现在的高中。
学校历史悠久,校歌慷慨激昂抚淞沪战创,勘不平约章,勇往,勇往!重光,重光!每次唱到这几句,赵蕊都会觉得身边全是国家栋梁,就她在滥竽充数。
比如李元杰,凭竞赛成绩分进数学小班,仍旧是数学老师的宝贝。而她在平行班,且还是平行班里的学渣。一个年级三百多人,她的成绩永远在二百五左右徘徊。
当时的寝室四人一间,同屋的关澜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个典型的文科脑子,常常说自己数学和物理从来就没学明白过,考完试一脸郁闷说肯定考砸了,结果分数出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好几次险些导致两人友谊破裂。
直到后来,她发现关澜真的是不懂,什么力,什么压强,都什么玩意儿,却可以把所有做过的题都记住,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跟学霸之间真的有壁。上课好像总是在神游,一会儿一个念头,根本没办法一个时间就做一件事,可要说是多线程吧,又哪样都做不到最好。
但想通了这一点,赵蕊自己倒是挺开心,索性在学校里混起来,充分享受生活,艺术节排话剧,广播站当 DJ,运动会做拉拉队,看遍了图书馆里的爱情小说,把张爱玲倒背如流,《百年孤独》可以闭卷画出人物关系图。
直到这一年,李元杰得了个奥数奖,早早接到北京两所著名大学招生办的电话,都让他一定到他们这儿来,不要考虑隔壁家。
李元杰家里祖籍宁波,管奶奶叫阿娘。他阿娘操一口略带宁波口音的上海话,在小区花园里说他们李家祖坟冒青烟,才出了个这么会读书的孩子,冬至一定要去老家祭祖还愿。
但李元杰却发消息来问她,高考志愿打算怎么填?
赵蕊起初只觉奇怪,因为她这个混子根本还没想过高考这件事,慢慢咂摸出李元杰的意思,觉得自己万万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毁了老李家祖坟冒青烟出的人才,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顿砂锅馄饨她要跟李元杰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