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所谓,比赛已经输了,我生病也影响不到比赛。”连易延从他手中夺过酒杯,“不是你说的吗,就算我感冒发烧也跟你没关系。”

“如果你愿意,就坐下来陪我喝几杯。要不然就立刻离开这个房间。”连易延冷冷地说,“别妨碍我。”

洛鸢看着连易延一杯接一杯地喝,心底突然涌出些许异样的感觉。

……不对,今天的连易延怎么变得这么霸道,虽然连易延本身性格就足够强势,但他对外人的态度一向是漠不关心。

今天的连易延不仅霸道,还有点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内心就跟憋着股气似的,说话的语气都是命令式,做事也很放纵。虽然洛鸢知道他输了比赛心情不好,但没想到他会失控成这样,心里不免有点复杂。

不过比起平日里那个永远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活死鬼”,眼前的这个连易延倒是多了点活人般的气息,虽然霸道,但是真实。在这之前,洛鸢还以为连易延不会有任何感情波动,在过去跟连易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时候,洛鸢曾经无数次地怀疑过连易延是不是其实并非人类。

好吧,不就是陪他喝酒吗,谁怕谁。

洛鸢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坐在连易延面前,端起酒杯仰头喝尽。

半个小时后。

“洛鸢,别喝了。”连易延对他说。

“嗯?我还能再喝呀。”洛鸢满脸通红,整个人已经开始发晕,断断续续地说胡话了,“你、你别拦我……我还要再喝,再喝一杯。”

喝啤酒也能喝醉,连易延有点服他了。

但洛鸢酒量不行这件事,连易延其实是知道的。为什么一定要让他陪着自己喝酒,连易延想,或许是因为在借酒浇愁的时候需要一个人相陪。

“你醉了,不能再喝了。”连易延把他面前的酒杯拿走,命令道,“听话。”

“我不、不要,我还要喝……”醉到有点神智不清的洛鸢非常任性地开始耍酒疯,“还给我……拿来啊!”

东倒西歪的洛鸢又趁连易延不注意伸手把自己的杯子给抢了回来,动作敏捷迅速,身手矫健得完全不像一个只会居家打游戏的宅男可能人在醉酒的时候身体机能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洛鸢拿起眼前的一个空酒瓶就要往自己的杯子里倒,然后倒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他举起酒杯,顺势要跟连易延干杯,连易延没理他,他也不恼,一个人自顾自对着空空如也的杯底望了半天,却还是没倒出来一滴酒。

“好奇怪啊,为什么我明明能看见满满一杯酒。”洛鸢使劲揉了揉眼睛,像是对眼前的景象感到十分惊奇,“可是杯子里却什么都没有……杯子,是空的……”

望着洛鸢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连易延只能放下酒杯,他起身想去找隔壁房的邓经理,让他给HWM战队的胡经理打电话,来接自家喝醉酒的队员回家。

可还没等连易延走到房间门口,他就被洛鸢突然从身后抱住,洛鸢不知何时已经从桌边快速地站起身,跑过来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的背后。

“不要离开我。”

这又像祈求又像呓语的语句让连易延动弹不得,他好似被洛鸢的这个怀抱给禁锢住了,洛鸢仿佛要将他揉进身体里,骨血相融,就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痛苦的留恋与病态般的固执依靠全都倾注在这个拥抱里,让连易延看见了隐藏在昏暗水底之下的另一种反面的可能性。

仿佛是有了预感,连易延突然想用尽全力挣脱出这个怀抱。

“连易延,你不知道吧……对,你一定不知道,”醉酒的洛鸢依旧在喃喃自语,“其实……我还喜欢你。”

一瞬间,什么都静止。

连易延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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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第79章

连易延其实很想去相信这是洛鸢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胡乱说出的醉话。

事实的真相其实是反的,洛鸢早就不喜欢他了,洛鸢只是恨他,只是讨厌他。

但连易延同样很清楚地知道,几乎没有这种可能性。

在某个现在想起来已经很遥远的过去瞬间,洛鸢也是这样站在夏天的晚风中,趁着醉意,说出了他的真心话。他对连易延,告了白。

那个时候的他是真心,现在的他也是真心,连易延从不怀疑他的真心,哪怕是无意间吐露的真心他怀疑的只是自己是否能够好好接受这份真心。

“前辈,你抱起来好舒服。”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又换回了过去的称呼,“原来你的身体没有你的心那么硬啊,是软的。”

他在迷糊中发出感慨,每个字都是轻飘飘的:“只有在梦里,我才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可是我梦见你的次数太少了……为什么我梦不到你呢?是因为你太讨厌我了,所以不愿意出现在我的梦中吗?”

与洛鸢相反,分开后的时日里,连易延总能无数次地梦见洛鸢,尽管他并不想梦见他又或者,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想见洛鸢的,大脑只是遵循了他的意志,让他在梦中达成心愿。

洛鸢将脸贴在连易延略显单薄的后背上,额头抵着柔软的队服外套,那件外套上有着酒精的味道,以及淡淡的烟草味。这是属于连易延的味道。

在过去,洛鸢对连易延的印象一直与冬季挂钩,连易延是冰冷的,淡漠的,是常年积雪不化的高山,被风雪裹挟,分明是酷暑的烈日当空,他站在那里,却像是凛冬已至。

可此时此刻他完全被连易延的体温和气息包围,沉浸在这样的美梦中,他发现,原来连易延的身体也有着人类的温度。

于是在梦和现实的虚幻边缘,他产生了一种,寒冰也能被融化的错觉,所以在梦中,他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其实我一直过得,不太开心。哪怕现在的队友和管理层都对我很好,我也还是开心不起来。”洛鸢有点难以启齿地开口道,“夺冠的那一刻,我看向身旁的队友,那个瞬间,我甚至希望我看到的人是你,我想站在我旁边的是你,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真正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夺冠,而是和你一起得到世界冠军。”

连易延从来不知道洛鸢竟然有着这样的想法。他以为洛鸢在HWM过得是开心的,不说有多幸福,起码会比之前在KAE的时候要来得开心,毕竟他在HWM跟队友们一起拿到了那个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世界冠军,队伍的氛围也一直良好,没有出现过矛盾。

“当初我离开KAE,走得很决绝,那时候我被愤怒和憎恨冲昏了头脑,这个地方我再也待不下去,因为这个地方有你。可是和你分开后,我冷静下来想了很多,我觉得就这样一走了之好像太便宜了你一点,我应该待在你身边慢慢地折磨你,报复你,我才能出了这口气,然后彻底忘记你。”

洛鸢语调轻柔,说得慢条斯理,一提到连易延,他的逻辑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完全不像是一个醉酒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忘不了你吧。”洛鸢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笑中带着自嘲,“之前我一直以为,如果能够在赛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你,那我也算完成对你的复仇了,可现在我真的踩着你的头进了决赛,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在被你伤害过那么多次后,我满脑子想的还是你,到现在我也没放下你,我真的想问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够让我念念不忘这么久,你只不过是个我人生中的过客,凭什么却能让我惦记这么久?”

是啊,他不过是洛鸢人生中匆匆而去的过客,对于他这样的过客,洛鸢不该说还在喜欢他。

“你该忘掉。”连易延静静地问道,“难道你不恨我吗?”

“我恨你,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洛鸢将他抱得更紧,加重语气,“因为你太差劲了,连易延,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差劲啊,你对人简直冷酷到了极点,连骨子里都是冷的。过去我觉得,你对谁冷漠都可以,就是不能对我这样。”

“可是连你冷酷的那部分都能觉得有魅力的我,是不是已经差劲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