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确实受了?伤,虽只是皮外伤,但伤在腹处, 裂口泛着浊气, 乍一看极为唬人。
青年?人好一阵鸡飞狗跳地寻药材、炼药丹,谢灵奉的伤却始终不?见痊愈。
一直到前两日, 在江让已经为此事茶饭不?思之际,男人的伤才忽地好转了?起来。
至此, 师徒俩连日来略显僵冷的关系也彻底化?了?冰。
江让生来性子开朗肆意, 加上他?心知?自?己理亏,自?然乐意主动去哄人。
昆玉仙尊对他?那小徒弟向来耐心宽容, 这次生了?那样久的气, 在外界看来,只当是仙尊气那被感情冲昏了?头?的徒弟引狼入室、引火自?焚。
但江让作为当事人, 自?然是能察觉出几分不?对的。
谢灵奉绝非气他?出言顶撞,也并非因天生灾体引来祸患而怪罪于他?。
江让只记得当日尚在晨时,向来踱步有?度、君子从?容的昆玉仙尊面冷如霜地紧紧箍住小弟子的手腕,将他?推入了?云泽殿的灵泉池。
青年?哪里敢挣扎, 便是黑发染颈也不?敢动手理上一理,活像是个面对长辈生气时天然畏惧、噤若寒蝉的孩子,连往日里的小心思都不?敢耍出来分毫。
他?任由年?长的男人褪去那身沾满泥泞水液的衣衫,漂亮劲瘦的腰线被师尊紧紧掐着,于是, 那因常年?炼体而曲线极佳的臀部便避无?可避地压在男人修长的腿侧, 双臂也随着滂沱不?息的水波不?自?觉揽在了?对方的脖颈处。
那是完完全全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被长辈抱在怀中耐心清洗、逗弄寻欢的姿势。
江让脸色赤红、心魂失守, 他?与师尊实在太过熟悉彼此了?,二?十多年?的相守相伴、亲密无?间, 以至于单是对方轻点自?己背后凸起的脊骨,青年?就完全明白其?中含义。
水色涟涟,那同祝妙机纠缠过的、泥泞的衣衫随着男人指尖泛起的白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彻底漾散在水波中。
那日,青年?通身上下,无?一不?被温凉的灵泉灌溉清洗过。
因为时间实在过长,江让甚至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自?己将要?被溺死在这池泉水中的错觉。
而整个过程中,谢灵奉始终是面色温冷的。
江让第一次看不?懂他?的师尊。
那深郁的玄金瞳孔,似是漫漫深夜,人恍然走入其?中,便像是脱去了?肉.体的躯壳,融化?、渗入了?一片虚无?荒诞的深渊之中。
一直清理到最后,青年?才恍然看见那片森冷的坟茔慢慢碎裂成了?无?数的金粉。
师尊问他?,那时疼不?疼,祝妙机是否粗鲁地对待他?。
江让本?该是羞耻的,因为那过分温柔妥协的触感,又或是因师尊正耐心清理别?人留下的东西。
可当青年?看着那双自?他?从?年?幼到年?长始终都亘古不?变的、始终心疼他?、爱护他?、充斥着爱与怜的金眸,便全然控制不?住地抛却了?一切的伪装。
不?必昆玉仙尊去询问,孩子便自?觉将一切都说出了?口。
哪怕是细节,他?也能毫不?知?羞的直言出口。
孩子和父母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他?和师尊也一样。
江让本?以为,他?只是如往常一般地将心思倾诉、告知?长辈,却不?曾想,自?此后,昆玉仙尊却对他?愈发冷淡了?起来。
青年?迷惑、不?解、甚至险些?撒娇打滚起来。
但昆玉仙尊只是轻叹着说了?句他?并不?能够全然听得懂的话。
“阿让,你认定了?他?,吾便不?能横在你二?人之中叫你难做。”
江让听不?懂,也不?会懂,听了?这番话的年?轻孩子只觉得天地都在震荡,他?固然向往祝妙机给予他?的爱情初体验,却也接受不?了?宠爱自?己的师尊同自?己疏远。
他?不?明白为什么必须要?从?师尊和阿妙中间选择其?一,就像不?明白伴侣与师长的本?质区别?一样。
明明他?们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快乐,为什么要?担忧那么多、一定要?比一个高低呢?
于是,不?解其?意的青年?又是一番痴缠、献殷勤。
好在最后,谢灵奉还是一副奈何?不?了?的模样妥协了?。
他?们照旧同塌而眠、肢体交缠。
祝妙机曾提点过的话也全然被青年?抛诸脑后。
什么也不?曾改变。
什么也不?会改变。
就像谁也不?会知?道昆玉仙尊那尊面若菩萨的慈眉目中,究竟掩藏着何?等步步为营、深沉明灭的心绪。
江让从?来都是个记吃不?记打的。
祝妙机到底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尤其?是当全世界都在阻拦他?们,青年?反而更难割舍这段荆棘丛生的、令他?心驰神往的爱情。
萌态可掬、遗留在面前的紫荆兽幼崽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青年?他?那正于地牢中受苦的爱人。
江让不?是没想过偷偷溜去罪峰,但罪峰守卫森严,又得了?掌门的令,绝不?允许他?出入,是以,近半月来青年?从?未成功溜进去过一次。
就在江让心焦意乱之际,又听人说那吵吵嚷嚷着要?出家的罗家小少爷已然被罗家人劝了?下来,如今正要?回太初宗。
当然,罗洇春并非孤身一人回宗,而是带了整整两艘灵船的‘嫁妆’回了?太初宗。
其中奇珍异宝、丹药绸罗更是数不?胜数,令人眼花缭乱。
用罗小少爷的话来说,这些?不过是聊表诚意的小小见面礼。
从?这番话中,足以见到罗家的财大气粗、以及对小少爷的宠溺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