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他?从未对谁产生过这般怦然心跳、神思意乱的感觉。

只可惜,少年初初心动,终究连一个回应都不曾得到。

江让以为自己再不会遇见对方了。

但也不知是不是缘分?使然,不出两日,青年就再次见到那一身白衣的美丽男人。

彼时,江让方才躲避开异兽的追捕,一身衣衫风尘仆仆、颇显狼狈。

好不容易歇息片刻,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便见到树林一侧的悬崖边立着一道月光般的身影。

崖边云雾层叠,无数花草竞相?开放,男人一席白衣翩跹,雪肤长?发。他?半垂着眼,任由崖风毫不怜惜地?卷刮着他?瘦削如影、缓缓向前?坠落的身体。

那样的画面近乎病态的美丽。心甘情愿赴死的断翅白雀,哪怕坠入深渊,也是姿态从容、宛若献祭的。

仿佛,死亡于他?而言,与任何一件俗世小事并无不同。

可江让却没法当做看不见,青年瞳孔微缩,他?想也不想,近乎凭借本能,以一柄长?剑横扫,稳稳扎入崖边的岩缝,另一只手则是用力握住对方削瘦的腰身,将男人带回了崖上。

方才回到安全的地?界,江让下意识踉跄地?远离了那万丈深渊,手中紧揽的动作依旧不曾松懈。

青年的声线颤抖而压抑,他?像是不明白一般,眼眶都因为极度的惊吓而微微泛红。

他?盯着男人,声音沙哑道:“祝妙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祝妙机依旧不曾言语,他?只是轻轻抬眼看着青年,病弱的唇色衬得他?愈发瘦削清冷,仿佛下一瞬便该化作云雾彻底弥散。

江让并未挪开眼,相?反,这一次他?鼓足了勇气,手掌如何都不肯松懈,像是一定要一个答案。

年轻人目光灼灼,抿着唇,甚至显出几分?偏执不解的模样。

好半晌,祝妙机忽地?轻轻掀起薄白的眼皮直直地?看下青年,他?浅色的唇微微张合,声音落入耳畔,如同层叠的云,他?问:“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救我?你喜欢我?”

过分?直白的询问,直白得甚至令人忍不住躁红了脸。

江让更?是手足无措,青年人哪里碰到过这样的场面,修真界以含蓄为美,青年也接收到过不少师兄弟等等的暗示与表达心意的信件。

但从未有人这般直白到如同光线下透体的琉璃珠般的询问他?。

于是,青年难免支支吾吾的,一张脸红了个彻底,好半晌不自在地?挠了挠脸,小声含糊说了句‘不是’。

只是,他?方才说完,祝妙机便垂眼轻声道:“那你为何要管我的死活?我们从前?并不认识。”

男人说着,眼角微垂,竟然又做出有意寻往悬崖的方向。他?面色浑然不变,问话却有些无厘头?,像是一定要从青年这边索要到一个理由。

江让一时情急,竟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拉上祝妙机的手,鬼使神差道:“对,我、我是喜欢你。”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我......”青年眼皮颤啊颤,耳根红得近乎滴血,他?像是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一般,眼眶都急的潮湿了几分?,语调笨拙道:“可以给我一个认识你的机会吗?”

祝妙机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最?终也只是顿下脚步,长?而卷翘的白色睫毛轻轻掀起,浅淡的唇微抿,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绝望又冷薄的情态。

男人的声音近乎轻飘,落不到地?面。

“你了解我吗?”他?慢慢地?、平静地?道:“我生来便是个灾星。”

祝妙机抬眼,眸色溢出几分?深深浅浅的晦暗。

男人身形瘦削,立在山间?,竟如清冷的山鬼一般。

他?平静地?看着江让一侧被割破的受伤的手臂,一字一句道:“救下我的那日,你便被数只异常暴动的异兽追捕受伤。”

“而这只会是一个开始,你若再不离我远一些”

祝妙机喉头?微动,冷恹恹的,像是下一瞬间?便会死去。

“只会霉运缠身、不得善终。”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

好半晌,白衣白发的男人忽地?听到一道认真的足以令人心慌的音调。

年轻的孩子多么热烈啊,一双明亮有神的眼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不避也不让,青白的衣衫因风声浮动,宛若月下的疏影竹林。

少年心意总是世上最?珍贵的珍宝,江让一字一顿,眼眸微红道:“我不怕,如果?是你,我不会怕。”

第095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10

祝妙机没有再如初见一般, 悄无声息的消失。

男人并未回应青年,他始终安静、甚至称得上死寂,颊侧落下的白色碎发掩住隽俊清瘦的面容。

他像是一支落地被雨水碾湿的羽毛, 潮湿的空气、无风的天气令他无法飘起?, 于?是便只能迟钝停驻于?淤泥中。

江让看着他,总觉得那张清冷无神的面皮下, 是一具即将?行将?就木的死骨。

或许正是这种病态、颓靡的美吸引了青年,更遑论江让曾亲眼见到对?方两次自断的场面。

男人们总是有这样?一种怜弱的情绪, 江让也不例外, 他本身便是开朗自在的性?子,身边的同龄人大数都是相同的, 他们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遇到什?么?事自有身后的长辈们撑腰。

所以,当他乍然?见到祝妙机这般通身易碎、仿若被碾碎了又重组的玉石般的美人寻短见, 自然?会难以自抑的生出几分救赎般的心绪。

青年人的喜欢总是来的毫无缘由,甚至比话本中的爱情故事还要来的猛烈无厘头。

或许,连江让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喜欢祝妙机本身、还是那张脸, 抑或从始至终都仅仅是怜悯的情绪在作祟罢了。

总之,自那日后,江让便一直厚着脸皮跟在祝妙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