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渴望从那熟悉的音调中获得安全感,随后,才能慢慢接受这个黑暗的世?界。

可?纪明玉并没?有满足他的安全感,甚至于,男人严厉得仿若在施加某种古怪的言语暴力?。

他命令他、训斥他、指责他, 却又在青年恍惚产生害怕耻辱的情绪时, 陡然温柔下语调。

纪明玉的声音带着?怜爱、理解, 慢慢如闲聊一般,很轻易便能令人卸下心防。

江让其实一开始并不想搭理他, 可?时间的线条慢慢拉长?,不知不觉的,在长?久寂静的深渊中,他终于忍不住回应对?方了。

这更像是一个和解讯号,可?纪明玉温和的声音却忽地消失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男人毫无征兆的融入了空气?,他分明无处不在,却又始终不肯现?身。

就在江让忍耐不住性子的时候,一道浅浅的笑音却毫无征兆地制住了他的动作。

男人温声道:“抱歉,刚刚画得太入迷了,没?有听到你说的话?。”

江让忍不住有些羞恼,他并不轻信对?方,只觉得......

“觉得我是故意的对?吗?”

纪明玉像是知道青年脑中在想什么一般的,男人的声音轻如雾一般涌动入耳畔。

江让抿唇,没?说话?,只希望这场折磨尽快结束。

可?男人的声音却又如温水般泛起涟漪。

“很辛苦吧,周旋在他们之间。”

江让警惕地转动着?闭上的眼珠,没?说话?。

纪明玉却仿若不在意一般的,他涂画的声音细细沙沙的,意外的有节奏感,甚至拖拽出?几分温馨怡然的惬意感。

男人温声道:“江让,其实我们是一类人。人想通过?努力?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这没?有错。”

“当然,过?程或许会比较辛苦。不过?,你可?以选择在我这里稍作休息。”

许是看到青年面上因麻痹视觉而直白显出?的不屑意味,纪明玉慢慢垂眼,含笑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无所谓,我们这样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追求什么信任。”

“但在这样枯燥的时间里,我们先来玩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游戏吧。”

江让没?吭声,只是指节慢慢蜷曲了一下。

男人勾唇,心领神?会道:“好,那就开始吧。”

说着?,纪明玉的声音隔着?水波纹似的空气?,忽得微微起伏:“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比如......一觉醒来,你发现?你成了华京陆家唯一的孩子。”

“而你时刻渴望取代的陆响,成为?了一个苦苦挣扎在生存线上的贫民。”

“他很清高,连饭都吃不起,却还是辛苦地活着?,成绩全优,直到你看上了他。”

江让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漆黑的眼前忽地慢慢扭曲了起来,像是一团被涂黑的纸张,被人狠狠用力?团紧,又陡然松开。

恍惚粘稠的视线中,青年仿佛看见了一片怪异朦胧的全新的世?界。

无数熟悉的上层名流簇拥在他的身边,他们对?着?他卑躬屈膝、江让怎样说,他们便怎样做。

贪婪的欲望化作王座,堆砌出?青年的肆无忌惮、滥情好色。

江让玩得近乎疲倦,直到他在新生中看到了陆响。

陆响其人长得很好看,他有一张英俊的脸,眼下的泪痣熠熠生辉,但他实在太过?灰暗,如同一只灰扑扑的雀鸟,因为?贫穷,落魄的近乎疲倦。

江让没?玩过?这样的人,提出?要包养他,却出?乎意料地被脸色苍白的英俊男人拒绝了。

男人的脊背挺得多直啊,他看也不看他,仿佛青年在他的眼里诸如烂在地里的淤泥。

江让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差,他阴森森地盯着?男人,微微露出?的惨白齿尖仿若吸血鬼的獠牙,仿佛下一瞬就该扎进男人的脖颈间。

大少爷生气?了,自然有人得倒霉。

陆响的日子过?得很惨。

他像是孤身被囚困在笼中的拍卖品,辛苦的兼职被人轻松顶替、身边一个接一个离去的朋友,最后,他被重病得近乎死?去的弟弟逼入绝境,选择进入会所,出?卖自己。

从头到尾,江让都只是冷眼旁观着?,甚至,因为?拥有无上的权力?,他乐于漫不经心地看戏、玩弄对?方的人生,眼见着?可?怜人沦落风尘。

当然,剧本的最后,自然是他这个背后的阴谋者,成为?救世?主。

江让坐在会所的沙发上,一排站好的男人低顺地垂头站在他面前,如同最低等的婊.子。

青年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他的余光瞥过?面无表情的陆响,玩笑般地同旁边的友人道:“玩个新花样吧,这杯子砸到谁,今天就由谁来伺候我。”

江让看着?角落中男人微微后退的动作,唇边的笑意愈发扩大。

青年慢条斯理地将红酒倒满,他道貌岸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行至阴影的角落。

江让故作惊讶的大声道:“呀,这不是陆同学吗?怎么在这里啊,是出?来卖了吗?学校里有人说你,我还不信呢。”

男人的脸色自然是惨白,他一言不发,英俊的侧脸微微发抖。

江让不满地咧嘴,青年修长?漂亮的手指慢慢勾起男人落水狗般的下颌骨,强迫对?方抬头,他笑嘻嘻道:“怎么这副表情啊,好可?怜啊。”

说着?,青年另外一只手的手腕微微倾斜,将满杯的红酒从男人的发顶浇下。

周围的嬉闹声不绝于耳,江让看着?男人隐忍的目光,夸张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手抖了一下。”

“唔......”青年略微苦恼道:“这样吧,为?了补偿你,我再赔给你一杯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