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侧着身子看了看门口殷切期盼的大公子，确实，商行的稳定是白言以前最向往的。可现在，他再次转过头看向波澜不惊的孔宸朗，两人视线交汇中，没有言语的交流，但白言能从对方的双眸中看到属于自己不同的未来。

唯一亲人离开人世后，白言深知，平淡稳定的生活并不会是自己人生的最终归宿，拼搏与闯荡将会是自己这一世永远所追求的。

再扫视一圈站在四面八方看戏吃瓜的每个人，他们都是芸芸众生、沧海一粟，不过人生的过客而已，但白言不得不承认：

要是现在在院子里弄一个瓜子零嘴贩卖的小铺子，一定能将下人们过年领到的月钱搜刮大半，赚个盆满钵满！

大家都看不透白言此时的内心在想什么，其实白言做出任何一个选择与他们都无关，他们压根无法分到一杯羹，只是凑个热闹，毕竟这样的场面难得一见。

“大哥，这事还是交给白言他亲自决定吧。”

孔宸朗的表情从容不迫，看起来十分有把握，但凑近仔细看，便可看到微微抽动的嘴角和别在身后紧张握拳的双手，双手手指在不知不觉中因为用力过度变成红紫色。

“大公子，对不起，我还是选择去三公子院子里当书童，我答应过公子可做任何事，您日后都可以吩咐我，只要白言能帮上忙的，定当全力以赴，还请大公子见谅。”

白言平淡的拒绝了大公子的盛邀，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佩服，拒绝这样好的差事，换做别人心里的流血早已止不住。

白言向大公子深深鞠了一躬，抬头朝着大公子释然的笑了笑，双手合十立在胸口的位置，再次鞠上一躬便转身走向孔宸朗。

接过刘妈妈手中的卷轴，大大方方的向孔宸朗径直走去，脸上的笑容由释然换做向往，或许，这一次属于他白言的崭新生活正在开始书写。

“无妨，你既然心中已有所选，我无悔，希望你能在三弟的院子中做好本职工作，助力三弟平步青云，日后要是有心商行的工作，可以再找我。”

大公子说完话，和白言几乎同时转身，两人的背影对比鲜明，一个落寞而归，一个满心希望进入下一个阶段。

“好的，本次书童考核到此结束，各位也该退回自己院子了，晚上大家伙还要干活，别误了时辰。”

刘妈妈扯着嗓子，在人声鼎沸的院子大声提醒着各位吃瓜群众，生活不止诗和远方还有眼前的苟且！理智吃瓜，文明大家。

下人们也是在看到结果后，成群结队的离开院子，白言这次成功用实力证明自己，两个考核皆是第一，大家对于白言的谣言也是不攻自破。白言的实力强劲成为大家的公认，下人们言语中满满的都是对白言的羡慕，一个刚进府不过数月的小屁孩，居然能让两个主子当面争抢，简直闻所未闻！

白言来到孔宸朗身边，立马见势下跪。

“三公子，日后还望三公子能好好关照提携下人，下人定当全心全意服侍三公子，助三公子金榜题名，成人中龙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言铿锵有力的一字一字念着，现在正是表示忠心的好时机，白言声音嘹亮到整个院子都在回荡，感觉他的喉咙里自带了一个扩音喇叭。

“好，你若扶我青云志，我定还你万两金！”

孔宸朗情起之处，为白言定下豪言壮志，将别在身后的双手好好活动一番，再亲自扶着白言从地上站起来，未来的好长时间里，两人将会是最亲密的存在，同吃、同学、同住……

白言没有在孔宸朗的院子里待太久，他和在门外等自己的花姐姐一起回到后厨，花姐姐一路上都在为白言成功当选书童而感到高兴，不停的向白言诉说着自己当时的喜悦之情，白言第一次见到如此健谈的花姐姐，他能看出她真心为自己感到高兴，同她欢声笑语讨论了一路。

白言去孔宸朗院里任职要等到正月十五私塾开设，所以这几日还要在后厨干着自己的老本行，只不过这几日后厨没有再让白言干什么重活，白言这几日过的倒是轻松惬意。

“夫人，这个白言究竟是什么来路，竟然能够同时得到年儿和朗儿两人的赏识，莫不是有何目的故意进入孔家？”

孔老爷和孔夫人其实在当日结果出来时便听到了消息，只不过他们俩人都没有过多干预后辈的事，孔老爷因为向来不管内宅，孔夫人因为早前答应过孔宸朗让他自己决定，况且孔善年已经成家，这些事情自然是夫人在一旁谏言，自己不用空操心，所以这件事才拖到今日席上来讨论。

“夫君恐怕也是被下人以讹传讹的事吓到了吧？放心，朗儿和年儿看人眼光不会差的，我不久前见过那孩子两面，是个忠心护主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只希望朗儿不负众望，早日进京为官，现在官场动荡不堪，党派打压越来越严重，有人照拂自然是比独自闯荡要轻松不少。”

“夫君，是不是最近朝堂上有事不顺心？”

“没有，就是有感而发，孔家能做大到此不容易，必须好好维持下去，待到朗儿中举，我们便举家迁入京城吧，这对日后年儿的儿子女儿都要好。”

“嗯嗯，都听夫君的。”

孔夫人顺着老爷的心意应和着，贴心的将他爱吃的菜夹入碗中，对视之间，莞尔一笑。

忙碌的日子倒着手指头度日如年，好不容易轻松下来几日，却时间飞逝，日子一眨眼便到了正月十五。

大街上每家每户都高高挂起亮堂的花灯，路上行人喜笑颜开，欢声笑语响彻整个郁城。同街上一般热闹的还有孔府，孔府门前流水马龙，排成长队伍的马车一往无际，末尾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这次孔府私塾开立可谓是郁城数一数二的大事，大家氏族早早就带着自家适龄的儿子前往孔府拜学。

大家殷勤的立在孔府门口，讨论这孔老爷高瞻远瞩，造福郁城百姓，是实实在在的父母官。其实心里各抒己见，有的家族是让自己学不进知识的孩子来孔府私塾镀金，在外界谋一个好名声，日后行事也能让人心生三分敬佩；有点家族则是真心实意希望自己孩子能学到真才实学，毕竟这次请的可是京城的老先生，育人无数，经验老道，若是自己孩子经过庄先生指点一二，能够考上些许功名，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在郁城这样偏远的都城，就算是天才也会被埋没，所以孔府这样为官的家族是好多家族所艳羡的。

这不，门口才能排成长队，孔老爷一开始便想到会是如此，可庄老先生毕竟年事已高，分身乏术，所以此次私塾的开设，孔老爷对外只准备了五个名额。

孔老爷一早就和各家族放开了消息，可各家族还是不肯放弃，这才来到孔府门口寻求机会。

这五个名额大多数是被郁城商贾大家抢到，因为他们实力强悍，此次孔老爷按照庄老先生的要求，对五个名额施行价高者得的拍卖模式，最终获得的金钱全部用来在郁城建立幼龄学子学习的学堂，帮助提高郁城的人才培养基础。

这样的方式获取入学机会，自然是郁城多数大族满意的，最终放行进入孔府的公子分别是梁家六公子、沈家大公子、王家四公子、张家七公子和贺家三公子，这些姓氏家族可都是郁城响当当的大家族，靠的全是钞能力。

各位公子进府，后面的小厮提着满满当当的行李，被带领着一同赶往特地为庄老先生的修葺的学勤院，与此同时，一同赶往学勤院的还有正式成为书童的白言。

白言今日离开后厨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收拾着凌乱的行李、安慰抽泣的花姐姐、还要好心祈求带路的人再耐心等待片刻。

现在踏上前往学勤院的路上，身上明明没有任何包袱，明明应该是一身轻松点状态，可莫名感觉自己后背有股莫名的压迫，让他不禁皱眉，这样的感觉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上岗第一日不至于如此倒霉吧，白言内心默默祈祷着，不过一刻钟便赶到人头攒动，稍显拥挤的学勤院，各家公子早已落座，庄老先生却迟迟没有露面，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

第20章 审时度势

“这老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这么长时间不露面。”

“王四公子还是这般直爽啊。”

白言看着坐在学堂正厅的六人，其中的座位也大有玄机，位置较好较前的自然是身份高贵的，与最后坐在稍稍角落的两位公子形成鲜明对比，一位看起来百无聊赖，眼皮子都快打成一团，在左右手交换着撑住脑袋，感到实在不舒服后，索性趴在桌上开始呼呼大睡。另一位正襟危坐，身姿笔直，手中握着一本貌似是药草图鉴的书本，饶有兴趣的翻阅着。

坐在前面的四人，他们的位置就要更加紧凑些，不过，孔宸朗没有和另外三人为伍，而是在默默翻看自己视若珍宝的书籍。

凑成一团的三人正是梁、沈、王家的三位公子，梁六公子半躬着腿盘坐在蒲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他却迟迟没有说话，一直看着最初对话的两人在此阳奉阴违。

“沈公子怎么也来上学了，家里的通房丫鬟没哭天喊地让你不要离家吗？”

“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反倒是王四公子，舍得外面的花天酒地？莫不是王老爷又施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