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重整旗鼓,坚挺着疼痛的身体挪步前厅,坐在柜台前,让下午赶忙报到的小厮去门外准备待客。

花姐姐也是紧跟其后,三人待在待客的前厅,准备大干一场。

可现实却是,白记从下午开门直到傍晚,也没有见到几个客人踏进门槛一步,就算有寥寥几人,也是之前白记来往频繁的老客户。

整个下午,白言手撑着昏沉的大脑,这要是换做之前,他哪有时间打盹,就连坐一会都是奢望,结果现在从神坛跌落谷底。

“白言?要不今天就关门吧,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今晚也不会再有客人来了,收拾收拾准备吃晚饭吧。”

花姐姐一语点醒梦中人,白言才意识到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半天。

“真是见鬼了!我今天亲自坐镇居然会没人上门!都怪孔宸朗那个家伙,当日当街砸我的场子,把我们白记的名声都搞臭了!”

“这样不能怪丞相大人。”

“就是啊,掌柜,说不定是大家都还不知道白记开张呢!”

“嗯,你去买串爆竹来!我们热闹热闹!”

安慰的两人还以为白言会接受现实,可白言就是偏偏不认命,他不相信自己辛苦三年打出的招牌就真的这么经不住考验。

“花姐姐,你先去后院准备晚饭,我再坐会堂。”

白言正了正身子,一脸精神的盯着门外路过的人群。

花姐姐无奈,看来只有现实才能让白言死心。

门外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白言看的都有些望眼欲穿,这让他不禁回忆起白记刚刚建立起来时的情形。

当年他和花姐姐两人带着五十两银子出府,在郁城,两人可谓是无亲无故,从宅院里出来的两人在偌大的郁城,仿佛没有一处落脚之地。

第84章 送瘟神

白言和花姐姐两人对未来一片迷茫,出府的的一个月时间里,白言和花姐姐几乎是拿着五十两银子在郁城荒芜度日,白言自从京城回来之后就一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是感觉自己身边缺少了些什么。

直到某一日出门去了趟梁府见到自己的弟弟,才觉得两人不该如此无所事事,所以当晚便和白眼说她要去一家客栈后厨帮忙,这样还能赚点钱养活自己。

白言当晚看着花姐姐的模样,明明和自己年纪相仿,可是眼神中流露的尽是时间带来的无声摧残,似乎生活的重任全部压在她身上,当晚白眼一夜无眠,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彷徨,他焦虑,他最终只能接受现实,他还有能力,他怎么能沉沦在这种没有未来的日子,既然心里缺了什么,就要努力去找寻,去填补,而不是原地傻傻苦等,这样徒劳无功的浪费时间真是愚蠢至极。

白言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和花姐姐第一次诉说了自己要开一家商铺的想法,当然,花姐姐是全力支持他的。

你这么有能力,算数记账都不在话下,你一定能成功!”

有了花姐姐的激励,白言跟打了鸡血一般,逛遍郁城的大街小巷,几乎将郁城所有的商铺都一一盘问了个遍,白言才找到市场的空缺,在离开孔府的第三个月,白言期盼已久的第一所会计师事务所总算是如愿开张。

可,一个新生事物在封建的时代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成长壮大,白言开张快一个月,来拜访的客人几乎寥寥无几,就算来咨询的人,也是打听这帮忙记账、审阅自家账簿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样做的意义是何,他们只是口头上的询问,其实内心压根没有i想要吧自家的账簿拿出来公之于众。

白言对待自己的第一份创业十分看重,即使生活向自己泼来无尽冷水,即使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对等回报,但是白言还是会每日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凡是上门的客人事无巨细都一一回答。

但好巧不巧,白言生意刚刚因为自己的坚持不懈创造了些许口碑和影响力,可是生意却和郁城的寒冬一样,冷到极点,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直到没过人的脚跟,白言不想浪费任何一个客源,所以自己站在大街上吆喝着。

白言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具体情景了,但他唯一记忆深刻的是当时的雪,那天的鹅毛大雪彷佛他在孔府从未见过,或许也是他在孔府从来没有抬起过头,一直低着头过活。

现在呢,好不容易能够出府为自己而活,看到的却是漫天大雪,脚底传来的冰冷刺痛感,同时也让他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个冬天,拖着父亲的尸体从乡下一步一个脚印赶到郁城,明明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到失去知觉,可自己还是要张口呐喊着“卖身葬父”,这样深刻的记忆他永世难忘。

白言站在店铺门前的大街上,看着来往稍稍逗留的人群,他们一个个似乎没有改变,依旧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在外面采买,大冬天的大户人家或者是店铺掌柜根本不会出门,白言心里也猜到或许今天会颗粒无收。

可是他还是坚持的一声声宣传着。

“白记店铺欢迎各位有需求的客人前来咨询。”

白言站在大雪中整整一个下午,白雪落满了全身,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街上没有一个人再来往,白言才不得不放弃,可当自己想要动身回家时,才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失去知觉,身体吃力的从堆积的白雪中抽出身来,没走出几步,身体便不受控的发软,脑袋中闪过一片空白,整个人向着一侧摔下去。

街上其他房间里都燃着明亮的灯火,白言孤身一人躺在无尽的纯白之中,这世界,他无处可去,即使今日冻死在大街上,又有谁会在意呢?

等到白言再次醒来,冬天已经过去一半,白言才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都是花姐姐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

白言看着花姐姐日夜操劳的样子,听着花姐姐对自己唠叨,即使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却依旧硬撑着虚弱的身体重新回到商铺开始干活。

他白言从不认命,况且自己不是凡人,为何不能走出自己的一条血路。

不过,花姐姐在一次去看根弟弟时无意和梁公子提及过白言在开商铺,当时梁公子已经逐步接管梁家的家业,所以,在白言身体恢复后第一次开张,梁公子便让下人和帐房先生带着自家的账簿前来白记。

这也是为何白言从始至终如此尊敬梁公子的原因,他拒绝梁公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对方给的恩情让他不敢有半分感情产生,他会一世把梁公子当作自己恩人,但不会是爱人。

在梁公子的助力下,白记为郁城商贾大户查账记账的消息很快传遍整座城,白记一时成为了郁城的热门话题,随着梁公子一个个商铺的介绍,白记的业务渐渐打出名气,白言这才得以在郁城生根。

白言在白记开了接近半年的时候,便把之前的债全部还清,在此之后,白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花姐姐从客栈的后厨接回来,专门跟着白记干活,两人的生活才开始慢慢好起来。

之后的一年里,白言直到单纯靠自己的人力输出根本满足不了郁城庞大的市场,所以他开始无私的进行帐房先生培训,自己渐渐退居幕后,因为他心里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今早编出属于自己,属于这个时代的一套记账体系,这样的成功或许能够让自己在这条路上一路长红。

就这样,白言一做就是好几年,好几年的时间里,白记果然在白言的预测下不断发扬光大,花姐姐也在自己安排下成功结婚生子,自己的记账书籍也编写过半,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可现在,门口突然出现的一个高大黑影将白言的思绪从回忆中拉扯回来。

“你怎么来了?你难道每天都这么闲吗?当官的人真好啊。”

“怎么?谁又惹到你了,今天怎么看起来生意没之前好,之前店铺不都是门庭若市吗?”

“鬼知道,多半是拜你所赐吧。”

白言嘟着嘴故意不正面孔宸朗说话。

“我?”

“掌柜,我把爆竹买回来了,不过你确定现在要放吗?”

买爆竹的小厮一脸开心的向白掌柜展示收货,却没想到丞相大人在店内,笑意立马收敛,拘束的站在门口角落,不敢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