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吧,”邵周说,“……今儿是情人节呢。”

谢然啧了一声,邵周都能想象他紧皱的眉头,“还和你那心肝宝贝不离不弃呢?”

邵周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行吧,”谢然在那头说,“反正时间多的是,咱俩改天再聚。”

邵周又和他续了会儿旧,才挂断了电话。

今天是情人节,但江别故从来不会在意这种节日。邵周好面子,每逢秀恩爱的大好日子他绝不肯落后于人。若放在往常,邵周惯例会用裸照威胁江别故一通,逼着他不情不愿地与自己约会合照,以便在社交网站上营造出一种亲密的假象。

但今天邵周突然觉得累了。他想起刚刚谢然在电话里对他说,“既然和江别故在一起没那么开心,那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第9章

为什么不离开江别故呢。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如今谢然终于替自己问出了口。毕竟没人是天生犯贱,这又不是人人喊打的旧社会,好聚好散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那他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离开江别故呢。

邵周躺在江别故和他一起买的贵妃椅上思考着这个问题。

江别故一直很冷淡。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江别故总是给足了他面子,所以即使周围的熟人都知道江别故没把他放在心上,却也没这底气对他邵周冷嘲热讽。

这房子是江别故买的,房产证上却是邵周的名字。倒不是邵周贪图这点资产,只是这很明显又可以成为他秀恩爱的资本。包括这间房子里的每一件家具,每一个摆饰,都是邵周拉着江别故一起去挑选,一起在家里布置的。

除了固定的节日江别故会送他礼物,每年邵周生日,江别故总会定上一处海岛,带他去孤岛上度假。那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在海里拥吻,在沙滩上做爱,酣畅淋漓之后倒在海鸥声里望天数星星。去年生日那天,江别故对他格外地温柔,邵周都以为江别故真的爱上了他。

他赤裸地躺在江别故的身下,摸着他胸口的纹路,怀着期望开口问道,“江别故,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了呢?”

江别故猝不及防地冷下脸。他将下体抽离,不顾邵周还硬着,冷冰冰地开始穿浴袍。他背对着邵周说,“怎么可能。要是我不和你过生日,你是不是又要用那些裸照威胁我。”

邵周的心一下凉了半截。他呆呆地在阳台上吹风,直到十二点将过,才匆匆挑了两张照片,发到了社交软件上,很快收获了许多点赞,除了江别故的。

也有人发现了这个事实,在下面评论道:“男朋友都不祝你生日快乐?”

邵周漫不经心地回击:“他在我身边睡着之前就已经说过了:)”

他很清楚,江别故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揭穿他。

虚荣和空洞在他的身体里互相撕扯,但邵周认为这样就足够了。他爱着江别故,不明事理的人认为江别故也同样爱着他,这假象能够维持他那点不值一提的爱意和自尊心,真的已经足够。

第10章

真正击垮邵周的是一张照片。

情人节那天邵周哪里都没有去。他心里还有着可耻的期待,即便没有威逼利诱,江别故也能在特殊的节日里留在他身边,给他几分温存。但他坐在沙发上,直到天黑,江别故也没有出现。

邵周的兜里藏着一对戒指,是他准备在今天送给江别故的。这些年里,邵周也陆陆续续地送过江别故许多东西,但从此也再也没有见过它们的影子。

邵周猜江别故应该是随手就扔进了某个垃圾桶里。更过分一些,被他送给了某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总之邵周从来没有看见江别故用过它们。他也不是不可以使出逼迫的手段,但其实不仅仅是被逼迫的人,如果长期得不到回应,独角戏也能唱得一出疲惫不堪。

邵周不愿意思考更多的问题,他想要见江别故,现在就想见,但他不知道江别故去了哪里。他开始打江别故的电话,一般电话要响很久江别故才会接,这很正常。

但这天邵周打得格外地久。直到江别故带着一身酒气进了屋,他都没有接邵周的电话。

邵周知道江别故去了哪,这不是江别故第一次去酒吧。他红着眼,仰着头冲到江别故的面前,大声地控诉道,“你去哪儿了?”

这场质问其实没有什么气势。江别故的个子很高,比邵周高得多,后者踮起脚尖才能将将够到江别故的下巴。

江别故微微垂眸,邵周都不用看,就清楚那双眼睛里一定写满了轻蔑。

江别故道:“今天我和朋友去了酒吧,没有立刻接你的电话,来搭讪的人问我是不是单身,我说是。”他侧头,嘲讽一笑,“你可以把我的裸照放在网上传阅了,邵公子。”

邵周半天没回过神。大多数情况下,江别故是冷漠且沉默的,露出这样的尖牙利嘴,倒还是头一次。

原来不止是唱戏的人觉得累,连台下唯一的听众都觉得厌了。

但即使是这样,邵周也没想过放手。他固执地站在原地,徒劳地威胁着,“你、你这是第一次不听我的话,我不和你计较。但如果还有下一次,我、我一定……”

“真是难为你了。”江别故冷嘲热讽道,“在见过谢然之后还能想起我这有根好用的按摩棒。”

邵周绞尽脑汁都没想明白和谢然有什么关系。但根据以往的实际经验,江别故应该是看不惯他这样习惯用权势压迫良民的人,身边竟然还会有一两个知心好友。他沉默了一瞬,决定还是为自己辩解几句,“我没有去见他,我一直在家里等你,因为……”

“今天是情人节啊,江别故。”

第11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别故的脸色好像缓和了一些。邵周心里一喜,却忽然想起,独守空房了一天的人是自己,实在不应该高兴得这么没骨气。他咬咬牙,伪装成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你把我晾在了家里一天,你必须补偿我。”

“补偿什么?”

江别故走到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的衬衣规规矩矩地禁锢在皮带中,随着动作勾勒出精壮的腰线。邵周霎时被美色迷住了眼,有些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他盯着那腰身看了好几眼,才定了定神,“我要你请假一个星期,这个星期必须陪着我,哪里都不许去。”

邵周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偶尔他也想试探一下江别故的底线在哪里。如果江别故真的为了那些把柄而言听计从,邵周反而会有些不高兴;但至于为什么不高兴,邵周觉得这不是凭他的小脑袋就可以想明白的问题。

江别故轻声笑了笑,淡淡地说,“你威胁人的手段真是越来越新奇了。但也不是不可以……”

手机振动了一下,邵周低头一看,是江别故一个朋友发来的信息。那个人说江别故一整晚都和自己在一起,还发来了一张照片,配上了一句文字:“有点儿自知之明。”

邵周点开了那张照片。整体的色调有些昏暗,一看就是在酒吧拍的,灰发的少年和江别故极其亲密,像是依偎在他的怀里。

邵周没再听清江别故在说什么了,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江别故依然在自顾自地说着,“我们可以再去一次巴比尔岛。去年生日只带你去了南边,但其实它还有一个东边。他们告诉我,东边的悬崖上新建了一个民宿,从阳台上看,下面是大海,天空是星海。”

他又补充一句,“你一定很喜欢,应该勉强可以不让你使出那些不入流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