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五婶儿,你还能弄到棉花吗?”林母问:“你再帮我给林云做件衣裳,他一个糙汉子,不用做的太好看,最简单的就成,不过棉花得装够,要不然就白瞎了这么好的布料。”

五婶娘家在隔壁镇,大队有一片棉花地,种出来的棉花村民都不舍得用,都由大队卖出来了,林湘这件棉袄的棉花,就是五婶从娘家买回来的,花了林母三块钱呢。

一想到要再花几块钱给林云买棉花做棉袄,林母就一阵牙疼,不过还是掏了钱出来,“给他买两块钱的棉花就成,大男人身强体壮的,不怕冻,有点新鲜棉花就可以了,用不着那么多!”

五婶借过钱,笑着调侃道:“嫂子,你现在想开了,乐意对林云好了?”

林母撇撇嘴,“谁乐意对他好啊,但他毕竟登记在我家户口本上,要真把他冻出个好歹,看病不还得我花钱?”

五婶笑笑,没接话茬。

林云的户口又不是今儿才登记在林家的,从捡回来就给他上了户口,都十好几年了。

以前也没见林母对林云好,可见现在是真的想开了。

她把给林湘做衣裳剩下的碎布头,用篮子装了起来,递给了林母,“嫂子,你拿回家缝一缝可以做抹布,或者再攒一攒,数量多了做墩布也成。”

“这么好的布料拿来做墩布,真是糟蹋了好东西!”

林母在篮子里挑了挑,捡了几块还算大的碎布头,“这颜色挺好看,你回头从我给你的红布上再剪一点点下来,跟这个缝一起,给妞子和春丫俩丫头做俩头花。我上次去棉纺厂,看到好多小姑娘都戴头花,可好看了。”

她们不舍得用完整的布做头花,碎布头总归舍得的。

一旁的春丫听到林母这话,高兴的原地蹦跶,“大娘,我真的可以做新头花吗?”

“成啊,为啥不成?反正这些碎布头也做不成衣裳,拿去做墩布还不如给你们做头花呢。”

春丫的弟弟东生从屋里探出个小脑袋,怯怯地问林母,“大娘,那给妞子姐和我姐做头花剩下的碎布头,我能拿去缝个沙包吗?村里好些人都有,就我没有。”

林母直接把篮子放在了桌上,“反正我只要衣裳,你妈给我把两件衣裳做好就成,剩下的布料随你们咋处置。”

五婶下意识问道:“嫂子,你不给自己做身衣裳啊?反正你有那么多布,选个你喜欢的花色来,我顺手就给你做了。”

林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本来想拒绝,她都一大把年纪了,穿啥好衣裳啊。

但她转念又想到了上次去棉纺厂,她一直捂着衣服上的补丁,生怕给自家闺女丢人的事儿。

于是难得大气了一回,“成,我也做!我晚上连同林云的布料一起拿给你。我就不用新买棉花了,把我和妞子旧棉袄上的棉花装进去就成。”

“行了,我得回去吃饭了。我家妞子今天给我做好吃的呢。”

??第六十一章 亲生的和捡来的不能比

林母走后,春丫凑了过来,“妈,我咋感觉大娘最近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都好久没在村里发过脾气了,上次鲁婶儿跟她吵架,两人都没动手打锤呢。”

五婶:“……你大娘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你大爹走得早,家里就他们孤儿寡母的,她要是不强势些,不说村里人,单单是那些亲戚就把他们一家三口欺负惨了。现在妞子有出息了,眼瞅着好日子盼来了,人心胸开阔,自然就大气了。”

“大娘对林云哥也好了不少,她都不舍得给自己买新棉花,却舍得花两块钱给林云哥买新棉花呢!”

虽然给林湘花了三块钱,但亲生的和捡来的当然不能比了。

五婶笑笑,“妈也攒够钱了,等给你做嫁衣的时候,里头也装好些棉花,过年走亲戚穿着也不冷。”

春丫的笑立刻变淡了,眼里蓄满了泪花,“妈,我不想嫁人。”

“我能不嫁吗?”

五婶没接话,只是手上锁边的动作又快了些。

春丫没注意到,五婶的眼角划下了两滴泪,掉落在了林湘的新衣服上。

林母刚出五婶家门,身体就被人用力地撞了一下,毫无防备的她险些摔倒在地上。

“哪个不长眼的……”

“杏子,你给我站住!再不站住,今天让我抓到你了,看我不把你的皮给你扒了!”

林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死对头鲁婶儿手里操着一根快掉光了的鸡毛掸子,气喘吁吁地追着狂奔的杏子。

“杏子这是做了啥事儿惹你不高兴了,鸡毛掸子都拿上了?”林母难得遇到鲁婶儿这么狼狈,打趣道:“要我说,反正你家就杏子一个闺女,你好生疼着,将来杏子结婚了,还能从婆家弄点好东西回来补贴你。”

“你可就这一个闺女,要真把关系弄僵咯,等你老了,人杏子才不会管你呢!”

林母把林湘之前劝她的那套说辞,拿出来劝鲁婶儿。

像她这么善良,还乐意开导死对头的好人可不多了。

“赵秀丽,有你啥事儿啊?说的好像你对你家林云多好似的,我家的事儿不用你插手!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林母心道,她对林云还不够好?

昨儿个从镇上回来,她看到妞子给了林云好几个大肉包她都没拦着!

刚才还花了两块钱给林云买新棉花做棉袄,她都没舍得给自己花这个钱!

不行,不能再想,不然心该疼了。

林母捂着胸口,骂骂咧咧地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到林云正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劈柴,对着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林云拿着斧头,劈也不是,不劈也不是。

“回去加件衣裳,再生病我可没钱给你买药!”

瞪了林云一眼,林母扭身进了堂屋。

一看到林云,她就心疼那还没揣热乎的两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