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1 / 1)

“对旁人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对我来说重过千金。

“对,就是这八名医士,不是全放在这。我得带上四名随军,剩下四名就劳李兄你多多照顾。

“若是有重伤或者因伤不能战的伤员,我会着人送到李兄您这安置养伤。价钱都好说,但有一样,须得给我的兄弟们最好的待遇。

“若是这些医士不忙,李兄寨中若是有个头疼脑热是,也可寻他们医治。

“事成之后?事成之后都好商量。李兄也不是外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别小看了这些姑娘们,个个都是太子妃娘娘的心头肉。

“让你寨中的儿郎都把裤腰带栓紧点。这要冒犯了哪个,休说给夏州新建羊毛织厂供货的事不保准,就是小弟我头上的帽子也难保啊。切记,切记。”

有人心平气和谈生意,自然就有人恣意张扬摆威胁。

延州,种谔、种谊部。

并未分兵的兄弟两人拥有着此次出兵袭扰夏军的最高兵力,自然就有最足的底气。

种谊踏在一片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血液上,秉承着北风烈,莫要火烧数里暴露行藏的想法,抬脚踩灭了不远处的一片火星。

厚皮铁钉的上好军靴让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火星炽热的温度,只听到了火星遭遇液体后不甘但迅速崩裂的刺啦声,周围的哭声似乎也被他这一脚踩得低落下去。

很好,灭得很干净,就像眼前这个部族里的亲夏派一样。

而种谔正拎着布满血色的佩刀找上了尚在瑟瑟发抖的生者。

在领头人瑟瑟发抖的状态下割去了他的一截下摆擦刀,尔后用刀挑着深红色的布条压在了其人脸上:“听着,你们协助夏贼走私铁器与茶叶,是族诛的重罪。

“当今殿下仁厚,念尔等多是生计所迫,只诛首恶。但尔等罪行已然犯下,活罪却是难饶。本将安排在这的人都给伺候好了,要是掉一根毫毛,本将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而有锐意进取的,当然也缺不了摆烂的。

这一方面被父亲反复叮嘱要藏拙的狄咏没有比过张熙这个天赋型选手。

努力,没必要。进取,算了吧。

左边环州是章楶这个疯的,右边延州是种家两兄弟个狂的,他老老实实当堵中间当门将,把挤过来的溃兵再赶回去就好了。

他这辈子只要不犯错,光是吃殿下伴读这个身份就能吃得肚皮溜圆。

作为独子,还是尚未娶妻生子的独子,他得多为他爹的寿数考虑一下。

赵昕很快根据战报在简易沙盘上标注出了如今的兵线。

有道是战报会骗人,战线不会骗人。战线推进与否,推进速度快慢,其实就代表着战争态势。

再根据负责后勤粮站的支取数量和频次,运粮民夫的征调,赵昕基本可以判定军报所言为真。

从战线上来看,派出去的人马已经基本瓦解了夏军大军压境的第一波攻势,夏军回撤入夏境。

赵从贲还冲得过于前,阵斩委哥宁令副将,要不是夏人失去主将后丧失胆气退得飞快,差一点就要完成率领千人冲垮万人军阵的壮举。

除了清水堡。

头一次露面并带来极大杀伤的神威大将军炮引起了夏人的极大关注,在全面出击敲掉沿线所有堡垒的计划受挫后,主帅委哥宁令开始有意收缩兵力汇聚清水堡。

似乎是不砸开清水堡誓不罢休。

“清水堡,清水堡……”赵昕往微型沙盘里丢了一枚小红旗代表清水堡,手指敲击桌面,口中不住喃喃自语。

要不要趁势揪住夏军的主力在清水堡附近打一场战略决战呢?

作为占据优势方,赵昕有更为充裕的试错空间,更大的信心与能力去博取更大的战略目标。

而李元昊只能竭力睁着他那双愈发昏沉的眼睛,去猜测糊成一团的墨迹之下究竟写着什么词句,但更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却是望江楼的羊肉泡馍广告。

多好笑啊,二十年前的他意气风发,嘲讽宋人软弱,皇帝是个糊涂蛋。

明明有良臣勇将辅佐,是他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海量资源,却连个女人都斗不过,只能龟缩在东京城中作威作福。

他迟早率领着国中勇健的儿郎拿下中原的沃土,将之变为放马牧羊之地。

可上天又何其钟爱宋人,那个他都不屑于用正眼瞧的糊涂皇帝,生得好生厉害的儿子。

居然只用了短短十年的功夫,就使得攻守易形。

而他的儿子呢,一个牙牙学语,一个已经俯首臣服,没一个当用的。

李元昊忽地焦躁起来,将本就看不清的报纸揉搓成一团,狠狠往外掷去。

“混账!朕给了你足足一百金,你就是这么办事的!”顺带着把没有发泄完的怒火化为重重一脚,直把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米禽牧踹的如同个被击中的保龄球,乱七八糟地滚了出去。

米禽牧被这一脚踹得眼前一黑,险些闭过气去,但他如今顾不得这许多,赶紧鼓足气力,摆正姿势,连连叩头道:“王上息怒,王上息怒。不是小人无能,实是咱们如今只能得到这些消息啊。”

眼见得李元昊背过身去没有再踹他第二脚的打算,一旁的内侍也小心翼翼地将被揉搓成一团的报纸捡起抚平。

米禽牧心知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立刻把酝酿许久的言辞一股脑儿地倒出:“王上如今称两国交战,商旅受阻,能得到这些消息已是颇为不易。

“而且受宋人大军兵锋前压的影响,咱们过去埋下的那些暗桩不是被人告密,遭受围剿,族中丁口十不存一。就是畏惧宋人威势反绑了咱们的人,割下首级去讨好宋人。

“而且依下臣愚见,这份消息的真实性颇高。”

李元昊是一个重视结果胜于过程的人,听着米禽牧颠三倒四地诉说难处,只认为这是无能的狡辩,心中杀性愈炽,好在米禽牧用最后一句话把自己的小命从悬崖边上捞了回来。

李元昊转过身颇为认真的盯着他,倒:“哦,你认为宋人这张废报上的消息是真的。理由呢?”

额上眨眼间冒出来的汗水流入眼中,蜇得米禽牧十分地疼。但他根本不敢眨眼,强迫自己的声音稳下来说道:“王上,咱们和宋人打交道了这么多年。

“宋人但凡在军争赢了咱们,哪怕只是斩首数级,宋人的《边报》也不会吝啬版面和言辞连篇累牍的报道。据梁和说,《边报》的后头有枢密院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