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1 / 1)

不过是勉强用竹子往上搭了半层做个储物的小阁楼, 实则日常用的只有一楼的五张小桌子,油腻腻的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既无异香满街,也无美艳明媚的“西施娘子”放下身段在外邀客。

怎么看都是东京城中最平平无奇的小酒肆。

夫妻搭伙,全家上阵。既饿不死,也发不了大财。

偏这家酒肆的生意就是比同等地位阶层的酒肆好上一大截, 还没到饭点呢,店内的几张桌子就坐满了, 店主家的两个小子正被支使着往外搬扛摆放可以折叠分拆的桌凳。

至于八方楼生意好的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它开在了讲武军校对面。

虽说按朝廷制度,军校学生不仅包吃包住, 还每月有钱米补贴,但穷文富武, 能入军校的学生鲜有家底不厚实的, 根本看不上这三瓜两枣。

而军校占地甚广,休说是现今的一百个学生,就是再来五六百,也完全容纳得下。

除却学校正中立了一座武庙和暂且空空的功勋碑,完全就是一座巨大的军营。

这样设施自然不可能落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城里。

开玩笑,已经有几代官家嫌弃宫城小,在宫里头都能听见宫外小贩们的叫卖之声了。

可一扩建就要面对拆迁补偿的问题,在许多老百姓刻意提出的天价拆迁赔偿款和汹涌的民意下,扩建宫城这个事也就一直这个拖着。

所以落址在东京城郊, 再远一点就要到开封县的讲武军校的诸多武进士们根本就没得挑。

比起军校食堂中那量大管饱的饭菜,他们更愿意花几个钱来八方楼中打打牙祭。

毕竟学校食堂做饭的火头军是参加过对夏的定川寨之战, 连行校长之责的祭酒赵珣对他都客客气气。

但那位明显是被当年夏军的围困给整怕了,哪怕他们每日的盐都是有定额的,但老军总是习惯多多地放,被投诉了还说什么现在有了海盐便宜,多吃点长气力。

相较之下八方楼平平无奇的菜肴简直是珍馐美味。

敦实店主指挥儿子伙计的时候自己也没闲着,拧了一条毛巾把刚展开的桌椅擦了又擦。

他早打听好了,讲武军校和国子监不同,等过了五月,他们就得去洛阳一带进行什么实战拉练。

到时候店里的生意必定会冷清下来,所以趁着这些个武进士还在,能多赚一些就赚一些。

到时候攒够了银钱,就把家中的几个孩子送到太子殿下创办的综学里去,看看是读书还是学艺,将来多一条出路。

正卖力擦着呢,就听到小儿子欢呼:“王相公、章相公、赵相公、符相公、周相公您几位来了啊,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

然后就是巴掌呼到后脑勺上的声音。

“没眼力见,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将军,众位将军都是要封狼居胥,再复汉唐盛景的。”

见小儿子被大儿子一巴掌呼得眼泪汪汪的模样,店主也没有出声阻止的意思。

长兄如父,管教弟弟是分内之事。再说他们是开酒肆的,就是得知道怎么投客人所好。

也不知怎的,现在东京城中提起兵卒和武将少了轻蔑。稚童嬉戏不再单是封侯拜相,审案断罪,多了许多竹马木剑,斩杀夏贼。

其中变化绝不是他能想明白的,总之顺着大潮喊这些个军校的武进士将军不会错。

果然五人中姓符的那个相公被这一声将军逗得开怀大笑,从怀中摸了两三个散银子丢在了桌上:“你这孩子说话我喜欢。

“老规矩,后头的僻静地方,打二斤酒,切五斤肉,时兴的菜蔬来上两个,再去东边的李婆店中买一盘好瓜果,剩下的就赏你了。”

店家的大儿子迅速抹了银子到掌中,只轻轻一掂就知道有大油水,笑得牙不见眼地一溜烟往外头跑去。

徒留下店主暗暗磨牙,然后迅速展露笑容把五人往后头引。

“几位将军放心,早知道您几位要来,屋子是日日熏扫着,既干净又舒坦。等会我亲自炒几个菜,保证您几位吃得爽口。”

其余席上坐着的也是讲武军校的学生,对着着店主一家完全可以说得上是谄媚的举动或有鄙夷、或有不屑、或有不忿。

但对上被谄媚的五人时,又纷纷展露笑容,个个抱拳为礼,热情打着招呼。

不热情没办法,军校里的各种考试就没断过。七日一小考,半月一中考,一月一大考,还有半年为期的核定考。

论单独考,王韶和章楶两人的屁股就像黏在了第一二名上,半年的考试里这两人成绩只有彼此胜负,其余人只有争第三的份,而且是成绩相差很悬殊的第三名。

而论团体考,军校中最常见的是以最为基础的伍为编制进行演习。

王韶与章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凑在一起已经是相当难对付。

而赵从贲受家世带累,除了受赵昕青眼相待的王、章二人,根本没人敢同他组队。

所以直到第一次月考团体考后大家才发现,这小子武举的时候一定是大大藏拙。

常人玩弓弄枪,再进一步的学习骑术,而这小子能使只有顶尖武人才能玩的马槊,战阵之上挨上一下,不死也要脱层皮。

周文东口齿伶俐,能屈能伸,在东京城人面官面俱熟不说,还算得一笔好账。而且靠着一张好嘴,能从军需官那多弄出五斗粮食来。

至于符异,没人知道他这个二三不着调的家伙是怎么混进去的,但单对单这小子没有明显的短板,属于是谁都可以斗一斗,而且到现在还没被小团队踢出来就是他的本事所在。

被打败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做不出争强好胜的事。

况且大家是同年进士,总有些香火情在。这要是真惹恼了本届中最出挑的存在,将来如何指望照应。

花花轿子人抬人,五人也是一路客气友好地与同窗们打着招呼。

等进了店主给他们专门留的小包间,符异立刻如被抽去了浑身的骨头,一屁股坐在了凳上,提起茶壶咕噜噜给自己灌茶。

好半晌才一抹嘴道:“这店主人果然晓事,不单熏了艾叶驱虫,连水都是特地买来的甜水,痛快。”

章楶蹙眉道:“子异,先生们教导,水中肉眼难见的细微之物颇多,需要烧开了喝,否则容易闹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