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想到乐处,直接对着随从道:“快去备马,我要去范相公那。”
把随从惊得不轻:“相公,不在这看殿下了?”
去范相公那没问题,反正私交一直不错。可您最近不是在打王韶的主意,有意避开韩相公吗?
过去岂不是自讨野火?
富弼哪知随从心中的弯弯绕,怫然不悦道:“要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这种考较后辈看乐子的事,怎么能不同人讨论呢。
韩琦再讨厌,也比夏竦那个老匹夫强。
如此热情追逐着乐子的富弼也没被乐子辜负,他在范韩两人的带领下,很快见证到了新的乐子。
“坏事也,坏事也!”这是范仲淹在敲着桌子惋惜。
“哈哈哈哈,希文兄,我赢了!”这是韩琦在狂笑。
富弼被两人弄得莫名其妙,连忙追问。
范仲淹便隐去赌注,单说了打赌之事,结果富弼还如云山雾罩,不明所以。
韩琦最近正和他较劲,直接出言激他:“彦国兄,你这般不通军事,怕也只能招那帮正在大快朵颐的笨小子为婿。”
富弼果然上钩,一拍大腿就要站起身来。
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
韩稚圭,今儿一定揍你一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礼敬前辈!
范仲淹连忙拦在中间将两人隔开,并出言代为解释道:“行军作战,若入敌国境内,休说是这种敌人煮好的饭食,便是井中的水都不能随便喝,为的就是防下毒。”
韩琦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话中却带着讥讽地说道:“这帮少爷羔子,以为学得几招武艺,读得几本兵书就无敌了,哪知战场险恶,敌人狡诈。
“一点苦都吃不得,自己不会做饭,尽指着别人,那别人锅里的饭是好吃的?
“昏了头了,看不出是佯败也就罢了,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就他一个人怎么煮那么大一锅饭。
“天幸遇到的是殿下,左不过给他们加一些巴豆大黄润肠通便,这要是换了夏贼,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掉脑袋。”
富弼这下终于明白过来,殿下特地放人回去,除了让王韶面对安置问题,隐藏在其下的就是让他们放下戒备心。
甭管能达成哪一个目的,反正都不吃亏。
相较于范仲淹等人的看后辈出糗的好玩心态,被当成了戏看的王韶心情可谓是不好到了极点。
刚整完军派出哨探侦查四周,结果几锅豆羹饭就报销了十八个。
更重要的是这回战马也没能跑掉。
二十个人出去,只得两人回营。还有一个只是因为吃得少,发作得晚,刚回到营中就趴了窝。
没得挑的王韶只得看向唯一一个没有哄抢豆羹饭,行动能力尚存的赵从贲。
“你为什么又没吃,这回可是有了军令。”
就这个姓氏字辈,王韶是真怀疑赵从贲是内奸。
赵从贲从容不迫地答道:“方才在营中吃得挺饱的,而且我名次低些,理当让着大家。”
他总不能说他看着那个逃跑的火头军有些眼熟,像是他挑的那个吧!
很合理的理由,王韶勉强信了,心中却打算等会一定要带着赵从贲同去。
是的,事到如今他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带着还会骑术的人直接往赵昕营垒冲。
输是肯定会输的,但倒在冲锋路上不算难看。
再说到时候拖一个下水不亏,两个够本,总好过悄无声息地被殿下一个个算计没。
再说两次下来营中已经没剩多少马匹,他有且只有这一次自己做主的机会了。
正当他要下令之时,外头又有喊声传来:“不好了,殿下的骑兵到了!”
王韶心中大惊,急步走出帐外,但见四方积雪被卷起又被踏碎,犹如一条条游龙,正飞快朝他们袭来。
他此时也来不及想为何殿下的骑兵会来得这么快,明明刚才还在佯败来着。
只与章楶对视一眼,双双掰鞍上马,挺枪高呼:“步卒坚守营垒,预备骑兵随我冲出去,直往北方!”
令王韶感到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遭到预想中的抵抗,甚至可以说是被有意放过了。
在马身上的汗凝结成冰之前,他看到了一面赤色大旗出现在眼中。
更为奇怪的是,那似乎是一座空营,除了正在大旗下用火烤饼的一个小孩。
王韶犹豫片刻,还是打马入营。正不知说什么好时,粉雕玉琢的小孩笑了,露出口腔中一个小小的黑洞。
只是随着口中的热气散到空气里,遇冷化为白雾,让话语都变得寒意刺骨。
“你居然来了。王韶,孤对你很失望。身为主将,你居然丢弃了自己的部将,来逞未知的匹夫之勇。你是不是以为,擒住了孤,就不算失败?你还记不记得,你本应该做什么?”
多年以后的王韶已经知道那天太子殿下对他说的重话是因为打赌输了心中不高兴,但他从此后再也没有丢掉自己的部将,忘记自己的作战意图。
“行了,来都来了,就别哭丧个脸。男儿丈夫,犯错要认,挨打立正。孤给你两个选择,是束手就擒还是坐以待毙呢?”
终于能够打响指的赵昕这回总算完成了心愿,一响之下,周边用作伪装的木板通通被掀开,枪戟如林,将王韶等十余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