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刘晓阳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易恪很有礼貌:“吃饭的时候我想和庄队坐在一起,谢谢哥,祝你新婚快乐。”

刘晓阳结结巴巴:“哦哦好的,不客气。”

天气预报说接下来的一周都是好天气。

万里无云。

第36章 林中白雾1 易恪声音颤颤巍巍:“给……

无?所事事的周六早晨, 不赖床实在对不起生活。

十点,庄宁屿拖着睡到绵软的筋骨走到客厅,刚打开窗户, 斜对面马路牙子?上蹲着的餐馆小伙计就“蹭”一下子?站了?起来, 沉稳比出一个“OK”手势,跷脚牛肉中碗, 莲花白中份, 再加碗红糖豆花, 庄哥, 这条街没有谁能比我黄阿发更懂你!

革命友谊太过赤诚,原本想吃红汤牛肉面的庄宁屿只好临时改变计划, 只让他上来时再帮忙去花店买几个空红包。这个季节已经很有几分萧瑟寒意了?, 庄宁屿又不爱关窗, 所以哪怕家里有地暖, 他也依旧穿着厚厚的家居服, 趴在窗边晒了?会儿这座城市里难得一见的大太阳,才懒洋洋地挪去浴室洗漱。

十几分钟后,门铃“叮叮咚咚”响了?起来,依然不是熊奶奶, 而是熊孩子?。易恪抱着红玫瑰, 背着双肩包, 拎着跷脚牛肉出现了?在门口, 显然刚和黄阿发进行过一场短暂的交接仪式。他并没有对自己的不请自来以及可?能对201主人造成?的打扰表示出半分歉意, 相反, 还用十分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庄宁屿身上这套明显不符合当下审美?的,来路不明的,洗旧的, 足足要?大出两个码的藏蓝色珊瑚绒家居服。

打量了?好一会儿

庄宁屿把牙刷从嘴里拖出来,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突然蹲下?”

易恪捂着肚子?说:“气得胃疼。”

他没有装,他是真的一口气没上来,导致肠胃痉挛,面色发白,没几分钟就疼出了?一头冷汗。庄宁屿也是没想到这人会大周末地跑来带病碰瓷,赶紧半扶半抱地把人挪上沙发,又裹着外套跑去楼下诊所请医生。今天坐诊的老中医治疗小儿急性腹痛很有一手,他听完症状之?后丝毫不慌,一边不紧不慢地收拾出诊箱,一边问眼前这位年轻的家长:“孩子?今年几岁?”

庄宁屿回答:“二十四,还能治吗?”

老中医:“……发生机理相似,能。”

他在201的客厅里针灸吃药热敷加按摩,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易恪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他从嗓子?里挤出几个细碎断续音节:“我好了?,谢谢。”

庄宁屿扫码付完诊金,把大夫送出门后,又遵医嘱到厨房里给大型患儿煮小米粥,大周末搞得比上班还要?忙。刚被诊断为“情志失调、肝气郁结”的易恪则是抱着靠垫窝在沙发上,一直在虚弱而又频繁地戳着手机,头都?顾不上抬,时不时还要?刷脸解一下锁。庄宁屿从厨房里出来,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他:“你到底在干什么?”

易恪声音颤颤巍巍:“给你买几件新?的家居服。”

庄宁屿完全不理解其中逻辑,深刻怀疑这人是不是疼傻了?,于是上前用指背试了?试易恪的额温。对方身上疼出来的寒意还没退,湿湿的,可?怜巴巴,触感像在摸公园里小动物的鼻头。庄宁屿屈起关节敲了?敲,又气又笑,也没再多问,只把凉透的外卖拎回厨房,准备等会儿再加热,小锅里“扑哧扑哧”的粥还没熬好,不过易恪眼下看?起来相当日?理万机,应该也没空饿。

又过了?半小时,门口传来交谈声,庄宁屿拧灭燃气灶出去查看?,就见闪送小哥已经离开,易恪正蹲在地上整理着刚收到的三四个购物袋。他从包装盒里拆出来一套奶白色家居服,拎在手里看?了?看?,觉得还不错,于是抽抽鼻子?说:“你现在去换了?。”

庄宁屿没有理会这莫名其妙的需求,一口拒绝:“没洗。”

易恪强撑起病体?,抱着衣服脚步虚缓地往洗手间走,好似冬日?里浣衣局的没钱贿赂总管的苦命宫女:“那我现在去给你洗。”

庄宁屿:“?”

凉水哗哗,眼看?大少爷就要?把手里羊绒丝缎材质的衣服一股脑往洗脸池里杵,庄宁屿最终还是没忍住,上前拧紧水龙头,拎着人回到沙发旁:“坐好。”

易恪被推得一屁股踉跄坐下,没缓好的胃一颠,更破防了?,牵住他的手,带着鼻音苦情质问:“你这套衣服哪儿来的?”

庄宁屿:“……”

庄宁屿:“你猜猜。”

易恪才不要?猜,他把自己的额头贴在那纤白手背上,还不忘把对方的袖子?撸高?了?点,坚决不肯让这件来路不明的衣服碰到自己。他从来都?无?意探究他有没有过往,但当这份疑似过往以十分具体?的形式呈现在眼前时,易恪还是觉得自己瞬间被流放到了?十九世纪沙皇统治下的黑暗俄国冰天雪地,裂痕难弥,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苦难,疼痛的身体?里只剩下“一颗似乎停止跳动的心和一种神经质的战栗”。不会是哪个前男友的吧,不会是哪个前男友的吧,不会是哪个前男友的吧,为什么分手了?还不扔掉,这件100%聚酯纤维的破衣服到底有哪里好。

他蹭了?蹭脑袋,结果被袖口摩擦出的静电噼里啪啦地打了?一下,瞬间更委屈了?!

庄宁屿说:“别脑补了?,我爸的。”

易恪:“……”

希望浪潮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席卷而来,黑暗沙俄如泡沫般跌入历史长河,西伯利亚大铁路横跨亚欧两洲,工业革命如火如荼,对外贸易持续扩大,未来可?期,聚酯纤维好,叔叔也好!易恪无事发生地站起来,问:“我的拖鞋呢?”

庄宁屿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笑着骂了一句:“滚过来吃饭。”

易恪:“嗯嗯。”

阳光把整间厨房都?照成?了?很可?爱的暖色调,餐桌上铺着亚麻材质的餐垫,钟毓很喜欢搜罗世界各地的各种小玩意,所以每次她出差回家,庄宁屿的住所都?会被迫大换新?一次。易恪坐着据说是未来岳父亲自从中亚背回来的餐椅,整个人神清气爽,翘着二郎腿点名:“我要?那个蓝色带花边的碗。”

庄宁屿一边单手盛饭一边按压太阳穴。

小米粥被熬得有点稠,没加任何?调味料,和“美?味”没有任何?关系,但易恪依旧吃了?满满一大碗,还抢了?两片庄宁屿碗里的跷脚牛肉。他“咯吱咯吱”咬着芹菜梗:“静姐说下月书店会组织一场《罪与罚》分享会,你参加吗?”

庄宁屿点头:“去,帮我报个名。”

“嗯。”易恪眨眨眼睛,继续装若无?意地说,“刘哥说三点半的时候过来接我们。”

庄宁屿对此既不意外也不意外,第一个不意外是新?郎官刘晓阳昨天特意抱着一大袋喜糖跑来纠纷调解部,期期艾艾地说:“庄队,华年山庄多送了?我们一间豪华套房,反正闲着也浪费,你要?不要?提前过来住一晚?那儿风景还挺好的,就当是度假。”

庄宁屿答应了?,一来刘晓阳说这话?时整个人高?度红温,看?起来已经积攒了?半年的勇气,他不忍心拒绝迷弟;二来,正好有理由可?以不让易恪来接自己。

而第二个“不意外”,就是虽然起初的确抱着“可?以不让易恪来接自己”的想法,但在内心深处,他其实已经隐隐有了?预感,所以对于易恪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任何?出现,都?不意外。

下午三点半,刘晓阳准时开车来接人。他这段时间忙得够呛,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庄宁屿原本是因为不想自己开车才选择坐中巴车,结果没想到最后还是落了?个司机的活,他敲敲驾驶位的窗户,说:“下来吧,我替你开。”

刘晓阳赶紧推辞:“没事没事,庄队你坐,我这有红牛咖啡和能量胶,还有话?梅。”

“你是结婚还是铁人三项呢。”庄宁屿哭笑不得,把车门拉开,“下来吧,去后面睡会儿。”

刘晓阳既感动又忐忑,还有一丝丝紧张,可?能是脑子?实在缺氧,他在下车后,还和庄宁屿激动地握了?个手,攥着半天不肯放开。易恪看?在此人即将?迈入美?丽婚姻殿堂的份上,宽容大量地选择了?不计较,他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问:“我开?”

“胃好了?吗?”庄宁屿系好安全带,“等会儿吧,出城再换手。”

这个时间的城里车很多,偏偏刘晓阳又要?去市中心取点东西,三个人也只能混在庞大车流里缓慢地往前蹭,途中还巧不巧遇到一起车祸,路又被堵了?半条,就这么兜兜转转,等好不容易开上绕城,已经到了?五点半,十一月不像夏季那般白昼绵长,太阳落山后,天色瞬间黯淡起来,风嗖嗖凉飕飕。

刘晓阳也没料到交通会差成?这样,但他已经道了?好几遍歉,再说未免有些烦人,于是只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庄队,等出了?服务区就换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