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训练,”闻人歌兴致勃勃,或者说,她得努力表现得兴致勃勃找点事干才不会让两人的相处显得那么尴尬,“装死!”
柏长风呆住,而猎犬可怜巴巴看着她。
她默默后退了些,一副并不打算掺和的模样。
就这样,柏长风静静站在一旁,看闻人歌自得其乐地教会了自己精干宝贝的猎犬如何握手装死转圈和咬尾巴。
直到闻人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还能教点什么了,才不情不愿抬头看向猎犬主人,轻咳一声,“咳,伯爵大人,您带着猎犬和猎鹰出门是要……?”
“很显然,打猎。”柏长风轻声回答。
“……您这么闲的,完全没正事的吗?”闻人歌忍不住吐槽。
柏长风却抿了抿唇。
显然,她这个领主是真的很闲。
“你们呢,”她只能反问,“你们又在做什么正事?”
“要春耕了,我们在你地盘上招的几个新兵家里长辈年纪大了,就想回去帮忙,我就带他们来了,顺便探亲,”闻人歌托着下巴,懒懒散散,“还带了个魔法师,打算做些农学研究。”
柏长风怔了怔。
她知道闻人歌口中的“正事”一定不会像普通山贼一样是打家劫舍那回事,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事儿。
“要不要一起?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而这个“不务正业”的山贼发出了邀请。
柏长风抿抿唇,想了想。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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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心惊胆战提防了一路身旁全副武装不苟言笑的精锐山贼,却在看到他们解甲放刀直奔家中见过父母喝了口茶就拎着锄头直奔地里后,心情复杂地放松下来。
而不远处,自家大人正在慢悠悠陪着山贼头子走在田埂上,苍鹰已经被放回家了,但猎犬还带着,此时撒欢似的在田里窜来窜去。
“小伯爵来过这种地方吗?”闻人歌笑着问。
“算来过吧,”柏长风将弓和箭都放在了马上,轻声道,“小时候在皇都看过,春天的时候皇帝要亲自去皇田播撒种子,祈求一年风调雨顺。”
“哈,也算。”闻人歌失笑,点点头。
“我其实不明白,”柏长风犹豫了一会,轻声道,“你们为什么要造反?他们家里看着过得不错。”
“是啊,皇帝是仁慈的,”闻人歌轻声感慨,声音中有些许讥讽,“一代又一代的皇帝看起来真不错,奴隶制免除了,徭役也免除了,遭了灾会减免税赋,还动不动大赦天下,这简直就是太平盛世,根本就没有造反的理由嘛。”
“除了穷人的孩子不能读书只能种地,除了贵族家的家仆和奴隶没什么两样任打任骂,除了每年那么多黑市被偷偷‘处理’给血族的平民,除了被魔力魔晶和神明固化的阶级,”闻人歌顿了顿,“除了这些,这个世界还不错。”
她扭头看向柏长风,见后者眸中有迷茫之意,笑了笑,知道她自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思想,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在很小的时候,老师教我的第1篇 文章 有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在另一个时空中不断回响的声音终究在这里也引起了共鸣,眸中的迷茫被惊雷劈散了,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从柏长风头脑中冒了出来。
平民亦可以成为贵族,不以血脉贵贱,而以贡献高低。
第一个反应是凭什么?
第二个反应是凭什么不呢?
或许因为平民也没有什么贡献。
可他们没钱习武,更没钱学习魔法,更不能读书做官,所以他们没有贡献,而就算做出了什么突破,也要么被贵族强占,要么被漠视。
可他们没钱习武,没钱学习魔法,没法读书做官,这些是理所应当的么?
“没人能阻止任何人对拥有更美好生活的追求,”闻人歌轻声道,“更别提在光鲜亮丽太平盛世下存在的那些阴暗勾当了。”
“皇都中的那些大人物也看到了这些,他们甚至比我更明白,因为就是他们和他们的先祖将这精致的枷锁套在普通人身上的,”她凝视着农忙的人群,“小伯爵,你的先祖也是如此。”
“好了!”柏长风骤然开口打断。
“好了,不说了,”闻人歌从善如流,笑眯眯,“我去看看我们山寨的小魔法师,哦对了,她是自学成才的哟,你要来看看嘛?”
当柏长风反应过来后,闻人歌已经走远了她站在一个比她更瘦更小的女孩身旁,女孩有些急,而她在温声安慰。
她吐出一口浊气,走过去,那女孩看见她过来了,有些局促,却并不胆怯,对照着小本子上粗糙的示意图,小声和闻人歌说着,“……我,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柏长风低头一看,怔了怔。
那个魔法阵极为复杂,却又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魔法,从语法和用词来看并没有任何攻击防御的能力,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大概是这里,”不过她倒是很快看出了问题,指了指角落的一处,“这里的语法有问题,缺了主语,魔力流通不畅。”
“还真是!”女孩定睛看了会,激动得叫嚷起来,执笔快速修改了几句后,瘦弱的手臂挥动。
一个碧绿的小型阵法骤然出现在几人脚下,没入泥土。
“这有什么用?”柏长风有些好奇她还是没看懂那些过于“温驯”一点也不魔法的用语的意思。
“固氮增肥,花一两年的时间,能让贫瘠的土地重新变得肥沃,”闻人歌撑着膝盖站起身,得意笑笑,“很厉害吧。”
柏长风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