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说完,”柏嘉良缓缓开口,选择先将那些疑点按下不表,“怪物追杀?”

“是,”波琳娜低声道,“我又在那个房间里待了一会,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推门出去,没走几步路,身后就有尖锐的嘶吼和脚步声。”

她眸中闪过一丝惊惧,“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个怪物。”

“仔细说说,记得多少说多少。”柏嘉良面色凝重,从怀里掏出小本本,“外观是什么样子?像是人吗?”

“像人,但分辨不了种族,只能看出人形,应该是位女性,”波琳娜努力回忆着,“她全身都被厚厚一层深灰色的黏稠液体包裹住了,几乎没有五官。或许是种族的特性也有可能是因为身上有伤,反正她走得踉踉跄跄的,感觉随时会倒在地上,每走一步身上都会淌下几滴生深灰色的黏稠液体,那种液体……好像是有生命力一样,并没有就这么落在地面上,而是嘶嘶作响地快速向你爬过来,比那个怪物本身的动作还要快。”

“我试图和那个怪物交谈了,因为她发出的声音比较有规律性,我认为她具有交流的可能,”她顿了顿,望着眉心拧在一起快速书写的柏嘉良,“声音都比较短促,有气声,一直在重复着几个重复的音节,大概类似于……唔-唔唔唔。”

她学着听到的声音,唔唔了几声。

第一个音节短促而断断续续,后三个音节先是两个第四声,随后以低沉的三声结尾。

她这么重复了几次,直到柏嘉良和秦唯西的眸光从茫然变为怔愕。

“她是不是在说……”秦唯西倒吸一口凉气,有些迟疑问道,“【救,救救我】?”

“我也这么觉得,事实上,我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波琳娜唇角扯了扯,“所以我才想和她交流,但失败了。”

“她就这么伸着手,踉踉跄跄地朝我走过来,”她摆出一个姿势,身子前倾,仿佛溺水的人在努力抓向什么似的,“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只是重复着她那几个音节。”

“我不知道被她碰到会怎么样,但我的一些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被她碰到,我就只能跑,”波琳娜叹口气,“她的速度不算快,但好像有追踪的能力,我能甩掉她一截,但无法真正甩掉她,跑着跑着,然后……我就看到了挂着我名字的房间。”

“没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吧,”她苦笑着,“我当时也在思考,那个怪物是在靠什么追踪我,或许是视觉,或者是听力?味道?我不可能这样一直跑下去,我必须找到甩掉她的方法,正好眼前有这么个房间,所以我就……嗯,进来了。”

“和上一次一样,房间门一关,那些屏幕开始播放我的一生,定格在了最后我倒在血泊里的画面,我看呆了,又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只得藏进了黑暗里。”

波琳娜耸耸肩。

“然后,你们开门进来了。”

柏嘉良和秦唯西再次对视一眼,交换了几个疑问的眼神,又同时摇头。

“怎么了?”波琳娜嘀咕着问。

“我们刚才,并没有看到你形容的那种怪物,”柏嘉良迟疑着回答,“也没有看到那些滴落在地面的深灰色的黏稠液体。”

“啊,这倒也正常。”波琳娜挠挠头,“那些液滴能移动,我亲眼看见的,千真万确,就好像是那个怪物身上掉下来的分身一样……或许它们找不到我,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呢?”

“这也说的通,”秦唯西为难地想了想,又问,“波琳娜,你在这间房子里,只看到了我们和那个怪物对吗?”

“对。”

“有看到……”秦唯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笨拙地比划着,“有在其他地方看到我和柏嘉良吗?”

波琳娜茫然摇头,“你们在我后面进来的,我怎么可能在其他地方看到你们?”

柏嘉良和秦唯西又交换了一个眼神,柏嘉良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她当然知道秦唯西在说什么。

在她们之前,应该还有一对“她们”先进了这个房间才对,她亲眼所见。

但波琳娜没看到。

是错过了……还是其他原因?

那个怪物反倒并不令她惊讶了,毕竟黑潮深处藏着这么一间奇怪的房子,房子里有个这么诡异的书房,没有几个怪物才叫奇怪。

“好吧,没看到,”她嘀咕着,在小本本上画来画去,又往前翻了一页,笔尖落在其中几行字上,迟疑一会,“波琳娜,你进这间书房的时候,门是半掩着的?”

“对。”狼人点头。

“可能你是第一个进这间屋子的人,”柏嘉良摸了摸鼻子,又问,“那你有关门吗?”

波琳娜一愣,摇摇头,但眸光渐渐凝重而茫然起来了。

“我没关门,而且我不是第一个进这间屋子的人。”她说的极为肯定。

两人也一愣。

“为什么这么说?”秦唯西蹙眉。

“因为底下那扇门是开着的,锁被破坏了,”波琳娜语速极快,“而二楼的门开着,怎么想我都不是第一个进来的人?”

柏嘉良和秦唯西面面相觑。

旧的问题没有解决,新问题又来了。

“你有仔细看那只破坏的锁吗?”柏嘉良斟酌着言辞,小心翼翼问道,“它是什么状态。”

“掉在地上,”波琳娜毫不犹豫地回答,又努力回忆着,“我看见它的时候就在提防屋子里有没有人了,所以神经紧绷,没有在那里停留多久。”

“所以没有仔细检查?”秦唯西追问。

“嗯。”波琳娜点点头,又在两人不断交换的眼神中陷入了迟疑,“是……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波琳娜……”柏嘉良喟叹一声,还是说出了口,“我们检查了那个坏掉的锁,那是你破坏掉的。”

“不可能!”波琳娜下意识大声反驳。

“我们仔细检查了,那就是你的爪印。”秦唯西伸手,按了按狼人的肩膀,又露出一个自信坦然的微笑,“不着急,在这个鬼地方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说不定马上就明白这是什么缘故了。”

“是吗?”波琳娜狐疑。

“当然。”秦唯西表情中是满满的诚恳,其中还含有隐隐约约的得意大概源于一种年轻人与好朋友之间常见的粗浅又幼稚的好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