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稚很无语地叼着面包片抬眼看他。某人也形象不佳，毕竟一起床就做早餐，胡子都没来得及刮，下巴一片淡青色。

“来，给你涂剃须膏。”

她用手指挖了一坨沙拉酱，趁岳山川不备抹到他脸上。

岂料岳山川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的腕子，不等她“畏罪潜逃”，脑袋一歪，又把黏糊糊的沙拉酱蹭到她手背上。

“呀！”甄稚嫌弃地想抽回手，却怎么也抽不动，倒是抹酱刀“当啷”一声砸到盘子上。

两个人打打闹闹，从餐厅扭打到客厅，甄稚不小心被板凳绊了一跤，拉扯着双双跌进沙发里。岳山川压在她身上，仿佛俯视着被扑倒的猎物，姿势暧昧，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滞涩。

“……去卧室？”岳山川试探地问。

甄稚瞄了一眼壁钟，“不行不行，十一点了，我们得快点儿！总不能结个婚新郎新娘最晚到吧？”

岳山川仔细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发愣时手臂松了劲儿，甄稚顺势把他推开，有些别扭地飞快瞥他一眼，着急忙慌地回到梳妆镜前继续“画皮”。

主婚纱不是很夸张的款式，没有长长的拖尾。珍珠白的小礼裙刚好盖住脚背，稍稍提起裙摆，就能健步如飞。

甄稚戴上白色蕾丝手套，用一字夹撇好简易的头纱，在门背后的穿衣镜前仔细打量自己，颇为满意。见岳山川也穿好熨帖整齐的西装，左胸别上写有“新郎”字样的领花，突然就有了结婚的实感。

她提着裙摆，学着英国淑女那样蹲身行礼。岳山川会意，虽然憋着笑，但还是配合她架起半边胳膊。于是甄稚欢欢喜喜地挽上他的胳膊，出门前不忘提起一篮早就准备好的喜糖，高高兴兴出门去了。

“出发啦，结婚去咯。”

没有婚车仪仗队，一对穿着结婚礼服的年轻男女走在街上，自然是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不过两人也没闲着，甄稚给路人发喜糖，岳山川给路人散烟，所到之处，喜气洋洋，连小区阿姨遛的狗都分到一颗大白兔奶糖。

有路人觉得稀奇，拿出滑盖手机对着他俩拍照，他们也不在意，毕竟几年前就已经对镜头免疫了。

短短五百米，在离京园饭店还有一条斑马线的距离时，喜糖和喜烟就发完了，甄稚只好对没能沾到喜气的路人报以歉意的眼神，然后边等红灯边和岳山川聊天。

“前几天我们一起逛街买喜糖的时候，我又看见有人在用相机偷拍我们。都这么久过去了，怎么娱记还不死心？”

岳山川无奈道：“可能是因为我脑子短路，和江崎流提了一嘴，说我们要结婚了。”

他悄悄观察甄稚的神情，“你没关系吗？”

“我？我巴不得媒体的镜头往我脸上招呼呢。”甄稚一脸无所谓，“一个品牌，最需要的就是关注度。下周就是‘双十一’购物节，我还指望记者下一剂猛料，让禾女服饰的淘宝店爆单呢。”

“哈哈，做生意就需要你这样的心态，我也要跟你们学习。”

难得听岳山川谦虚一回，甄稚对他投以不可置信的眼神：“你的律师事务所怎么样？上个月开业，没请江导演过来剪彩？”

“又不是电视剧开机，请他多晦气？”岳山川笑道，“还好有校友支持，介绍了不少客户，至少第一个月的工资开出来了。”

说话间，信号灯已变绿。两个人挽着手一起过马路，远远地看见京园饭店门口，两个人的巨幅婚纱照下，迎宾台已经人满为患，伴郎程全和伴娘杜若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甄稚赶紧把裙摆再卷高一点，拉着岳山川小跑过去。

张秋一看到他俩，就拨开宾客走过来：“你俩是真松弛，头一回见着结婚当天，新郎新娘最后一个到。”

“我这不是好容易结一次婚，医院准我三天假，我想多睡会儿么。”甄稚欲哭无泪，“而且过几天你和嘉禾姐还要绑我去操持线上购物节，还不允许我用婚假好好休息吗？”

“好啦，快进去吧。”张秋指了一个方向，“休息室在那边，还有半小时，赶紧和司仪见个面吧。”

岳山川去迎宾台把杜若换下来，得以让两个许久未见的朋友说说体己话。

“你工作调动得怎么样了？”甄稚问。

“我们领导体谅我和程全两地分居，同意了我的工作调动申请，上周去新单位报到了。”杜若笑道，“异地这么多年，分分合合，总算能安定下来了。”

“好事多磨，什么时候喝上你们的喜酒？”

杜若腼腆一笑，扭捏地伸出左手，亮出无名指上一枚闪亮的钻戒。

“前几天新同事入职聚餐，聚完餐又去 KTV，程全提前布置了现场，然后就……求婚了。”

“好哇，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我们淡了！”甄稚假装面有愠色。

杜若赶紧解释：“不是啦，那天晚上我和程全都被灌醉了，睡到第二天中午。刚清醒过来就忙着收拾行李，回来参加你和岳山川的婚礼。头昏脑胀的，程全的领带都忘了带，下了飞机临时买的。”

“那好吧，原谅你了。”

两个闺蜜亲亲热热地去休息室喝茶，一边等待婚礼吉时，一边坐着聊天。

“你肯定想不到，大胡专门为了参加你的婚礼，从美国飞回来呢。”杜若看了一眼腕表，“今天早晨八点，你们俩还在家呼呼大睡呢，人家都到机场了。时差都没倒，就直接来酒店，甚至还没来得及换钱，跟我和程全借红包，装了一把绿钞。”

“我知道他离得远，都没给他发请柬，只和他提了一句。我的本意是分享喜悦，没想着他真会来。”

甄稚咬牙道，“那我去问问他机票多少钱，再贵也得给他报销了吧。”

“哈哈，人家可不一定能看上你这仨瓜俩枣。”杜若一脸神秘地示意她凑近了，才低声说，“大胡博士毕业才一年，已经破格提拔教授和博导了，据说还是下一届菲尔兹奖的热门候选人。”

“真的啊？”甄稚一脸崇拜，“大神就是大神，从小到大都是大家仰望的对象。”

甄稚这边在聊昔日同学的近况，忙着在婚礼现场当婚礼统筹的张秋也有新情况。

她本来正在吩咐经理把每桌的筷子先收了，免得新人在台上热泪盈眶，宾客在台下大快朵颐。刚交代完，就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转头一看，赵嘉禾一家三口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坐在亲戚那桌。

“大姨，好久不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话多的年纪。

嘉禾拿了一盒喜糖递给她：“金元宝，和你爸到旁边玩儿去。别跑远啊，一会儿婚礼开始了，咱们要给漂亮的小姨拍照。”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