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高坐的帝王叫起,至此大?朝会开始。
今日的朝会注定不同于以往,也注定了不会平静。
“都察院御史为朝廷监察机构,朕甚为信任仰仗,赋予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之权。同时御史身为言官,又肩负弹劾与建言之责,位高权重。” 御座上?的帝王扔了京察折子下去,指证训斥,“有官员出行,足足二十八人抬轿杠,声势如此浩大?炬赫,尔等却视而不见!又有官员放纵奴仆侮辱缙绅,尔等又听而不闻!这就是尔等办的好差,这就是朝廷的骨鲠之臣。看来这朝廷的言官怕是只会御前诤谏,所担职责只有谏言帝王,而无?监察百官呐。”
朝会一开始,圣上?就京察结果一事,就此发难。
众朝臣虽都料到今日的朝会不会平静,可如何没料到圣上?会率先对御史发难,这让他们?无?不心头微微一凛。
被?点?名?的御史齐齐出列,稽首顿首:“臣等失察,殊负圣眷!”
“大?梁律法,御史犯错,连降三级。”定下对他们?的处置,御座那日缓慢环视百官,“朕并非不知,每年?地方官给你们?当中的人,孝敬的那些年?敬、冰敬、碳敬等不知凡几。朕体谅尔等为国操劳不易,遂对此不闻不问。可朕以恕道相?待,尔等可有做到问心无?愧?每日可有过三省,为官者是否骄奢无?道,是否重国体,惜人才,又是否恪遵不移圣贤之道?”
帝王视线扫过之处,文武百官无?不绷紧心神。
这日的朝会从日出一直开到了日落。
朝会上?,根据京察结果,圣上?将三十余名?京官做降级或罢免处置。除此事外,驳正贵妃案也被?搬到了朝会上?重提。
这也是君臣双方头一回面对面正视这个话题。
从开始的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到中途散场,元辅调停,双方态度缓和,再?到最后的试探底线各自退让半步,至此君臣双方胶着?了月余的问题勉强算是得到圆满解决。
朝臣同意不用贵妃二字定案,圣上?亦同意不采用佞幸二字,双方遂选用中间的词,将元平九年?的案子,定性?为庚申案。
同时,朝臣妥协的还有,划去本朝史册上?对贵妃的批语。
第 34 章
下了朝, 费力劳神了一整日的圣上回了养心殿。
“娘娘的事?了,圣上可算能轻松下来了。”
“是啊,总算了结一桩心事?。”圣上放松身体朝后靠着御榻, 抬臂由那冯保给他按压着筋骨,虽面?有倦容,却难掩舒心笑意,“今日, 朕心甚悦。”
冯保伺候圣上十余年, 当然?知道对方是何等深沉莫测的心思,大概除了元平初那几年外,面?前之人几乎很少会明确表示自己的心情。此刻圣上罕见的直言说是高兴,显然?这?会是真?的顺心适意了。
“贵妃娘娘要知道了,必然?也?是高兴的紧呢。”
冯保不失时机的说着圣上爱听的话。
果不其然?,这?话当真?入圣耳, 御榻那人龙颜大悦。
“赏, 今日养心殿伺候的人都有赏。”
圣上愉悦说着, 又令那冯保去备些酒来。
冯保喜庆的高应了声, 出了殿亲自去膳房吩咐人准备好?酒好?菜。
圣上平日里?不常饮酒,按圣上的话说,酒能?乱人心志, 不能?让人时刻保持清醒。尤其是每每决临大事?前, 圣上更是滴酒不沾。
今日破例,显然?是他万分高兴了。
主子高兴,伺候的奴才也?觉得身轻了几两肉。
这?夜养心殿的宫人们无不感到前所未有的幸运, 碰上圣上龙颜大悦的好?时候, 伺候的轻松不说,还有重赏拿。
月明如昼, 廊下宫灯辉煌,夜已然?很深了。
养心殿的人吃酒至现在,也?多少有些血热。
“冯保你这?就派人去翰林院,取来作废的那页史籍。”
对于圣上心血来潮的吩咐,冯保没有一丝一毫迟疑的去执行。
“对了,贵妃的签牌上了吗?”
“回?圣上,娘娘身子不便,今个才下的签牌。”
圣上揉了揉额角,挥手:“这?样啊,那你去吧。”
此刻的长信宫有别于养心殿的轻松惬意,文茵与于嬷嬷默然?相对,气氛凝固压抑。
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驳正旧案一事?不是没传入后宫,今日朝会君臣对此事?的最后博弈的事?也?不是没一星子半点的传到长信宫来。可且不提时隔多年,文茵对那妖妃的名号早已麻木,正不正名于她而言早已无关紧要,因而驳正旧案的结果是何她也?不甚关心,就说她推迟了三日没来的月事?,就足矣让此刻的她无暇再关注其他。
在今日清早上月事?还没来的时候,她与嬷嬷就如堕深渊。
“嬷嬷,再运算最后一遍,看?看?有无差错遗漏。”
于嬷嬷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却还是忍着抖说:“成,我再合计下。”
她强迫自己一遍遍的再去想?那已经在脑中?预演了无数回?的过程。
从今早上开始,她上报了娘娘的月信,按照元平十三年般如法?炮制,成功糊弄过去月事?。好?在自打娘娘进?宫时日起,娘娘所有衣物都是由她经手,如此旁人倒也?不会轻易察觉有异。
至午后,她以娘娘睡不好?为由让人跑了趟太?医院,抓了两副她与娘娘将用于掩人耳目的滋补安神药。她的目光随之落上临窗案上的两副药包,停了些时候后,又落上梳妆镜上的那将用于遮掩气色的脂粉。
至此都没什么惹人怀疑的特意之处。
再到晚间,她让念夏进?来陪娘娘说话解闷,顺势就由她今个在外间守夜了,而让那念秋就势回?去歇着。从前也?时有这?般的情况,所以倒也?不算刻意。
此刻夜已深,长信宫的宫门已经落锁,没人再会过来。更遑论是娘娘月事?期间,圣上便是性致所起也?不会来长信宫这?。
她屏住呼吸目光终是投向了贴着墙角放置的红木竖柜。
压在最下方的其中?两件冬衣里?,有药分开裹在棉絮里?。拆开来凑起来,便是一整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