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过了戴阿克广场，在广场中央，后勤部的工作人员正拿着刀从死马身上割肉，人们排着长队，不再害怕空袭，此时此刻，填饱肚子才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战火下的夕阳将宽阔的广场照得明亮异常，死马那暗红的腹腔也在光芒下显露无遗，零散的雪粒掩盖了战争硝烟和泥污的痕迹。

这些死马为饥饿的布达佩斯平民提供了食物，让人们得以度过艰苦卓绝的岁月。

你也从残骸身上领到了一块带着肉的骨头，马骨头像是一把怪异的口琴。回到家中，你烧了火，给自己做了一道洋葱煮马肉。

洋葱成功地掩盖了马肉的汗臭味，你吃了一口热乎的肉，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

围城第十五天。

德军三大救援部队被苏联红军彻底拦截在多瑙河畔。此时，距离城内失去补给已经过了足足半个多月。

布达佩斯上空漫天都是飞机和携带补给箱的降落伞，像是天空开了花。元首承诺，所有军需物资将会通过空军空投下来，可士兵实际收到的，寥寥无几。

城内的德军还在死守着，战线环绕着布达佩斯东南部新公墓的边缘，在环形防线的各处，房屋在燃烧，楼房在倒塌，可他们的身后就是布达佩斯的第七区和第六区。

再多退半步，多瑙河左岸的佩斯即将全部被苏军占领。再之后是玛格丽特岛，再之后是布达，再之后是维也纳，再之后……

也许就是柏林。

*

围城第十六天。

匈牙利法西斯箭十字党开始当街随机抓人，把平民当成把柄，送往前线战场，以血肉之躯作为盾牌，做一场日光下的豪赌，赌苏军不会贸然炮击，借此给德军留下喘息的机会。

没人在意你究竟是谁的妻子还是情妇，他们害怕的只是费因茨的权力，当权力中心远离的时候，虚假的敬畏自然也就消失了。

于是，在科兹马街激烈的巷战中，你终于见到了满身硝烟的费因茨。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为了快速推进一下时间让哥妹相遇，采取了类似于日记体的模式。下一章就是正常的描写了。

这几章战场线，为了增加小说的戏剧性，提前了一些历史节点，日记中的一些时间可能和真实历史发生的时间对不太上，但大部分都是有参考的！特此说明，还请不要深究，谢谢阅读orz

第七十一章 城破（1）： 混战

布达佩斯公墓附近的云层压得很低，低到仿佛触手可及，薄薄的云层中似乎有某种声音在绝望地呜咽着。

原本铺满砖块的街道现在大部分都被挖开了，道路两旁都是为了应对苏军而临时挖出来的战壕。

有一部分只被挖了一半，这些都是布达佩斯当地平民临时修筑的防御工事，但是由于遭到了猛烈的空袭和炮击，再加上缺乏有效的组织，于是大家活还没干完，便着急逃命去了。

在新公墓临时挖掘的战壕里，一名德军通信兵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双方的炮兵和步兵武器在不断交火，产生的声音足以震耳欲聋。

直到像是黑色老鼠一样一溜烟钻进了街垒里，通信兵才半爬起来，扶正了一下头顶略有些歪斜的钢盔，然后就往德军营级指挥所跑去。

战壕底部躺着脸色发青，冻得僵硬的德军士兵，到处都是碎石瓦砾和断壁残垣。

一名德军士兵正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鲜血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从指缝中溢出，一双不敢置信的灰蓝色眼睛里盛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就在刚刚，苏军的一发子弹穿过了德军士兵脆弱的脖子，他的战友双目通红，在战壕里杀疯了一样疯狂地开枪回击，一时间硝烟升腾，战火漫天。

医疗兵冲过来帮中枪的德军士兵按住了伤口，单手掏出了一块绷带打开，可血却像是按了开关一样不停地往外涌。

“啊，沃尔夫，坚持住，你的妈妈还在等你回”

嗖的一声，又一发子弹打来，这次的子弹打中了试图替沃尔夫报仇的德军士兵，他的钢盔直接被打穿。

就这样，短短一分钟内，两条生命没有了声息，徒留医疗兵被溅得满身鲜血。

“药品快用光了！伤员撤不下去！我们甚至连战地医院现在搬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该死的匈牙利人反水了，他们又把我们背叛了！”

“救援部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替我们解围！”

“不，不会再有救援部队了，上帝，我们正在孤军奋战，我们就要在这里被全歼了！”

整个建筑物正在随着不远处的爆炸声不断地颤抖着，通信被频繁地中断，电话线似乎彻底断掉，派出去排查电话线故障的线务员一直未归。

??直到前线的通信兵冒着生命危险赶回来了的时候，设在砖厂的营级指挥部才得知，前线匈军指挥官临时反水投靠苏军，仅剩的德军部队已经人心惶惶，乱成一团。

最终迫不得已，费因茨只能冒着炮火亲自前往了位于科兹马街的战壕里，接手前线指挥作战的权力，重新组织以德军为首的剩余兵力，构建新的防线。

*

你随在人群里，被迫往远处火光一片的科兹马街的方向走，一路上有不少被临时征召的平民在街道上挖着坑。

市政交通停下后，布达佩斯的市民就将路上的有轨电车拆了下来，众人齐心协力将电车竖在坑里再埋上土，一根绝佳的反坦克路障就这样被制造了出来。

人们知道德苏双方即将在自己居住的家园里采用最绝望的一种作战方式巷战。

在巷战中，无论敌方投入了多少炮弹和炸弹，那些看似已被彻底摧毁、沦为废墟的房屋中，却依然不断有致命的子弹和迫击炮弹射出，仿佛是无底深渊中涌出的死亡之息。

狭窄的街道上瓦砾成堆，大群的坦克艰难前行，步履维艰，没有步兵沿着宽大的正面加以掩护，坦克将更容易变成敌方集中火力的目标。

作战双方的每一步都是在与命运抗争，那是一种真正看不到敌人的防御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