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现在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不敢置信的状态中，满脸震惊地发问。

费因茨侧身，原本看向你温柔的眉梢转瞬间就被压进了冷凝的眼风之中，深蓝色瞳孔中充斥着一种名为无语的冷光。

“赫伯特，谁让你没有处理好儿童营的事？”

施莱歇尔被自己的好兄弟一噎，恼羞道：“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怎么知道伊娜会被送到这来！”

一想到小猫要去匈牙利，某人真的急了，气愤地非要讨个说法，但是脑子暂时没掉线，还记得公共场所要控制音量。

“还有，我们不是讨论过，要送伊娜回后方，费因茨！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把伊娜带去匈牙利是要做什么？！”

费因茨对施莱歇尔的质问不悦，脸上随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戾气。

“我说过，合作不会失败。”

施莱歇尔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接受了连番被震惊的命运，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当着你的面就径直指责。

“费因茨，你可真有能耐，你和那个英……合作竟然还在进行？！”

你在一旁默默听了半天，脑子都要炸了，什么合作不合作的。

“你们能不能不要吵了。”

“伊娜……”

施莱歇尔瞬间噤声，像个卓越的戏剧演员一样，立刻带着几分委屈的神色演了起来。

“算了算了，回苏黎世比回萨克森好，回去了记得给我写信。”

某人在费因茨强大气场的压迫下，头皮发麻，断断续续跟你交代了很多，这次费因茨并没有阻止。

你跟机器一样点头回应着他的交代，实际上对到底是去匈牙利还是瑞士苏黎世的事情彻底晕乎了……

施莱歇尔走后，你便撑不住睡了过去，梦里你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格外的尖锐刺耳。

像是雷鸣，其间混杂着某种头被卡在铁栅栏中间的野猪濒死前凄惨的叫声，鼻尖貌似闻到了某种皮肤腐烂的味道。

你想睁开眼睛，但身旁的男人感受到了你的不安，将你搂了搂，在你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慌乱的内心再次得到了平静，你安心地睡了下去。

费因茨起身，站在窗前用手挑开了黑色帷幕往外看，军用卡车呼啸而至，被从担架上抬下来的重伤员被炸得血肉模糊，军官死命地怒喊着求助医生。

他关上了帷幕，轻声回了几句病房里被同样吵醒、询问外面情况的伤兵，继续守在你的身边。

到了第二天，你准备和哥哥离开军医院的时候才获悉，原来波兰游击队给德军留了一手。

他们在德军通往东方的近路维茨库夫森林里埋了地雷，爆炸物埋在两指以下，有些甚至是成双的，引信藏在深黑色的泥土里。

这里是真正的战场，没有电视剧里所谓的场景士兵踩到地雷后只要保持不动就能不被炸，可以等待援兵的拆解。

那些地雷是英美盟军空投到华沙战场上为数不多被波兰起义军收到的武器。

地雷的外壳不仅被涂装了保护色，上面还安装了碰炸引信，一旦碰上目标便会立刻炸开，强烈的杀伤性弹片在德军士兵中造成了一场死亡浩劫。

昨晚的哀嚎声来自于受伤的德军士兵，因为消毒水和麻醉剂在当时被视为稀缺资源，所以大多数手术不得不在伤员保持清醒的状态下直接进行。

你们收拾好后，费因茨带着你准备离开临时军医院，军用吉普车停在一旁，尤里帮忙把东西搬上车。

不远处巨大的争吵吸引了营地众人的注意力。

“他们都是平民，不，你们不能这样做！巴赫将军允许我们为他们治疗！你们不能这样做！”

带头的军官怒吼：“昨晚，我们死了足足二十三名士兵！他们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军队亟需推进，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调来一整队的地雷探测专家！这群该死的波兰佬必须要对他们卑劣的行径付出代价！”

军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制止着即将到来的另外一场暴行，女人孩子的哭喊声，双方各不退让的争执声充斥在天地间。

砰、砰、砰。

三声枪响，几乎在同时，为首的军官带来的所有士兵一同上前，寒光闪闪的刺刀戳在了挡在最前面的那群人身上，空气中噗嗤一声传来了沉闷的声响。

你也不由得惊呼一声，因为你在人群里看见了莉莉……

费因茨对眼前的场景皱眉，无意插手，但在你的祈求下，他还是选择朝那边走去。

“中校！”

带队的军官看见费因茨的肩章上代表的军衔，但是他并没有打算退缩，“我们正在执行命令。”

费因茨颔首，视线绕场半周，平静地扫过波兰平民脸上的惊恐和无助，最后视线落在了受伤的莉莉身上。

他制止道：“不要对医生和护士动手。一部分人控制干涉者，其他人继续执行命令。”

“是！长官！”

军官恢复理智，重新开始指挥，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起来。

费因茨远远地往你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略一思索，走到了莉莉旁边。

“在战场上需要服从命令，女性辅助队员日常工作已经很辛苦了，就不要再让自己为愚蠢买单了。”

剑拔弩张的氛围下，莉莉像是没有听见费因茨这一番提醒，反问道：

“冯·卡尔曼长官，您还记得约纳斯·克尼格吗？乔尼的妈妈索菲亚收到了死亡讣告，但我不相信乔尼是死在了巴黎起义中。”

费因茨眼神骤然变冷，平静地看着莉莉。

莉莉只觉得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居高临下，仿佛看待世间万物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脚底的一滩烂泥。

“您知道吗？乔尼给我写过很多封信，信里提到过他的长官冯·卡尔曼很多次，以及您的妻子婚前的名字，伊伦·霍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