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了起来,再见到他时,躲避的想法已经减轻了许多,只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哽咽。
刚准备开口,突然,不远处的军用卡车“轰”的一声巨响,猛然爆裂开来,卡车被剧烈的冲击波掀翻。
锋利的碎片如疾风骤雨般四散开来,周围的队员和士兵瞬间被击倒在地。
“有埋伏!”
“游击队的人还没有死绝!”
“两点钟方向!两点钟方向有狙击手和重火力武器!”
“注意隐蔽!!”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战,可那军用卡车爆炸时产生的炫目的光芒,突如其来的打到了你的眼中,你的世界里只剩下白光一片。
你失去了一切应有的反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
都说人在恐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往往会选择放手一搏,可此刻你却感觉自己好像在玩某种真实到可怕的战争游戏,在绝对的压迫下,你已经束手无措。
看不见,看不见任何东西。
听力也被剥夺了,听不见任何声音。
巨大的爆炸将周围的空气迅速消耗完毕,呼吸艰难,喘不动气。
哥哥……
系统,上帝?
谁来帮帮你。
等等,消失的听力似乎正在突破某种阻碍,好像有人在喊你的名字。
“伊娜!”
“快趴下!!”
耳膜猛地一嗡,听力骤然恢复,齐刷刷的子弹呼啸而来,伴随着激烈气流摩擦撞击产生的尖利声,几乎要将你震碎。
你感觉自己被人一下扑倒在地,随即在地上滚动了两圈,冲破重重阻碍来到你身边的男人用坚实的身体紧紧地护住了你。
眼前的白光终于消失,坚固的钢盔被男人戴到了你的头上,你看见他将你护在身后,躲在掩体后,开枪回击,你们的身上溅满了不知名人的鲜血和碎块。
眼泪混杂着尘土滚落在指间,鼻腔中是咸涩味和血腥味,你尽量降低自己带给费因茨的负担。
终于,在子弹的呼啸嚎叫声中,你听见了履带碾压地面时产生的犹如重锤击鼓的声音。
一辆炮塔侧面涂着178号数字的虎式坦克,从堵塞道路的碎瓦砾堆上冲了出来,以雷霆之势推开了正在疯狂燃烧的那辆被击中的军用卡车。
巨大的声响令在场众人心中为之一振,在防化后备队员惊恐的神色中,这辆德军引以为傲的钢铁要塞转换方向,抬起了黑洞般的炮管。
然后随着重心的变化,最终猛然往下砸了一个幅度,长长的炮管指向了敌人的方向,轰隆一声,火舌喷出。
在热气逼迫得人后退中,胜负已定。
“哥……”
你扑到他的怀里,费因茨后怕地把你从怀里拉起,捧着你的脸,然后双手往下移动到你身体的每一处,反复查看。
“伊娜,伊娜,眼睛现在还看不看得见?听得见哥哥说话吗?刚刚身上有没有被子弹伤到?!”
他深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噬人的血色火光,脸上的灰尘随着他说话的节奏像是波浪一样在扑簌簌地抖动。
你流着泪,不停地点头,又摇头,直到费因茨彻底确认了你的安全,尤里急匆匆地从战地另外一处带人赶了过来,他才放心地把你交给了尤里,又紧急赶回临时指挥处。
随后赶到的喷火兵用火焰喷射器向那幢已经被彻底毁坏的建筑里射击着,很快,天地间形成了一片火海。
被捕的唯一还活着的华沙游击队员被迫跪在地上,周围党卫军士兵的枪口都对准了他,你和幸存的队员们擦着尘土和泪水,观望着即将的处刑。
游击队员身上穿着的黄色的军服残破不堪,黄色已经变成了深灰色,衣服上有无数的破口,破口周围是干涸的黑色血迹。
他将手枪的枪口放在了自己的嘴里,但是迟迟没有开枪。
站在游击队员面前的费因茨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的恐惧和绝望,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只有火焰在燃烧。
突然,游击队员把放在嘴里的手枪拿了出来,见状,举着步枪的党卫军士兵往前一步,提高了警惕。
他绝望地笑了,用波兰语控诉着,你听不懂,但是大概能懂那其中的含义。
“你们不可能杀光所有人……”
“我真替你们感到悲哀……”
“自由万岁!华沙不会倒下!世界人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暴行!……”
在一句句濒死的控诉声中,费因茨面无表情地掏出了枪,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出乎意料地打中了旁边的土地。
那个跪在地上的游击队员如他所想,条件反射地挪移了身体。
在敌人面前,这种身体的条件反射,只会被认定为是懦弱和害怕的象征。
费因茨轻嗤,冰冷的唇角勾出了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他用波兰语嘲讽回道:
“波兰猪,自由万岁,可你们早就被那些把有产阶级政权看得高于国家利益的人出卖了。”
游击队员浑身开始颤抖起来,费因茨的话像是一把凌迟他的刀,让他疼得瞳孔泛白,好像被电击了一样。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为了国家独立而奋战了将近两个月的战士,选择了吞枪自尽,后仰的身体倒在了一片烈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