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玛仰起头看着妈妈,噘噘嘴,和妈妈告状道:“叔叔笨!叔、叔叔不会,爱玛唱,唱小山羊宝宝……”
你心里咯噔一下,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原来是那首意第绪语童谣。
怪不得施莱歇尔如此便认定了你的yt血统,哪有正常的雅利安人会教孩子这种即将消失在西方世界的语言,更何况意第绪语中还有希伯来语的成分,怎么解释都说不太通啊……
回过神后,开始自责,你当初的疏忽,差点害了你的孩子。你认为自己怎么样都是不要紧的,最怕的是连累女儿。
“爱玛,下次可不能再给任何人唱小山羊宝宝了,这首歌,嗯,是妈妈和爱玛之间的秘密,爱玛要答应妈妈,好不好?”
爱玛郑重其事地对着妈妈点了点头。
你轻轻地刮了一下爱玛的鼻子以示对她的赞扬,看着女儿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晚上,爱玛玩累了,小家伙窝在床上紧紧地凑在你身边,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唇抿着一个翘起的弧度,在梦里甜甜地笑着就把小脑袋往你身上拱。
你给爱玛盖了盖被子,靠在床边,和系统说着话,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俄国人竟然都已经到了华沙维斯瓦河了。
心里正想着,房门敲响,却没人说话。
你给爱玛掖了掖被子,走过去打开了门,本以为是苏茜,结果是施莱歇尔。
“怎……怎么了?”
昨天被掐住脖子,那种窒息到让人眼前发黑的感觉还历历在目。你对现在的施莱歇尔还是有些怕的。
局促和恐惧之下,反而显得你的声音格外的温柔绵软,施莱歇尔觉得像触电一样的发麻,你短短的一句询问便唤醒了他浑身上下所有冲动的毛孔。
他毫不犹豫地牵过你的手,听见自己生硬地说:“跟我来。”
你挣扎几下,手腕却被他扣得更紧,又怕吵醒爱玛,便没和他在走廊争执。结果一到他房间,施莱歇尔就推搡着你到了床边。
你坐在床沿边上,颇觉无力,“施莱歇尔,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说了我不是……”
“无所谓了。”
施莱歇尔的目光落在你的浅蓝色的眼睛上,海蓝宝一样的蓝,清透无瑕,散发出的柔和的光芒就像他口袋里的那枚戒指。
他清醒过来之后,便想通了一切。
这种瞳色是造不了假的,足以证明你混血的身份。他的小猫身体里至少还有一半雅利安的血脉,根本就不是父亲所说的那样。
混血还是不同的,就连集中营对于混血也有区别于那群肮脏的猪猡的另外一套制度。
他如此说服着自己。
目光下移了板寸,施莱歇尔的视线停留在你纤细白皙的脖颈上那一抹刺眼的青紫掐痕,懊悔感瞬间加重。
“小猫,我道歉。”
施莱歇尔站在你面前,收回了视线,皱着眉在原地来回走动着,一时间竟像是有些手足无措。
你不知道他这又是搞哪一出,坐在床沿边上,不准备回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自己左手前臂上的那个黑色刺青。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更何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你发疯了,你也不是没有原谅过他,你们初遇的场面糟糕到你一点都不想回忆。
“我承认,我昨天的举动太过无礼。”
施莱歇尔人模狗样,不知道是真愧疚还是假愧疚,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又开始在原地来回走着。
“无礼?施莱歇尔,只是‘无礼’吗?”
你终是没有压制住心中澎湃汹涌的潮,忍不住用言语去挑战这个昨天还在试图终结你生命的男人。
“伊娜,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负荆请罪。”
你心中不忿,下意识用中文说道。
“什么?”
你换回了德语:“我说,背着荆条,跪在地上,低下头颅,真心请求对方的原谅。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样子……”
你越说底气越不足,直到说完后,卧室内充斥着凝滞的沉默。
施莱歇尔过了半晌,嘴角重新挂起了和以前一样欠揍的笑,说出口的话明明是那么过分却偏偏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温柔。
“小猫,我当时是真的想掐死你。”
施莱歇尔转身就取来了象牙鹰身的黑色手杖,俯身轻轻一放,那手杖便直直地靠在了床边。
他摘下了自己略微有些歪戴的军帽,盖在了你的头上,斜拉一下,军帽便压住了你光洁的额头,大檐帽遮挡了你的视线。
等你扶着帽檐上那个恐慌的骷髅头,抬起眸时,却看见施莱歇尔已经动作利落地脱去了军服外套,解开里面衬衫的扣子,上衣一撩,便露出腹肌上泾渭分明的嚣张线条。
“施……施莱歇尔,你,你又想乱来?!”
你惊慌失措的模样落在施莱歇尔的眼里,那双冰蓝色的眼底浮现出觉得非常有趣的笑,继而笑意消失,整个人变得正经起来。
他顺着方才那句话继续说道:“但我现在,也是真心想求我亲爱的伊娜原谅我。如果跪下,背着荆条就可以得到她的原谅的话,我非常愿意。”
施莱歇尔脱去上衣,膝盖一屈,单膝就跪在了你面前,高傲的头颅此刻低垂,双手虔诚地举起那根充当荆条,象征着特莱西恩施塔特集中营最高指挥官身份的黑色手杖。
眼前的这一幕,令你瞠目结舌。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是足够真诚,还是该评价他是一个有多么会审时度势的不要脸的赖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