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
“为什么到现在了还要骗我?”
“你冷静一点,发生什么了?你、你听我说……”
“yt人是德国的蛀虫,是世界的害虫,该死,通通都该死!”
施莱歇尔不等你说完,伸手便掐住了你的脖子,方才明明还在平静地和你对话,下一瞬就突然变了一个人,难以形容的笑容带着癫狂爬上了他的嘴角。
呼吸艰涩,窒息的感觉汹涌而来,身体的温度被迅速掠夺,钳制在你脖颈上的那双大手是唯一的热源。
直到窗外闪电掠过,一道亮光爆开,你在他手背上划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脖颈上的束缚终于消失,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灌入了肺中,你面色胀红,蜷缩在床上咳得惊心动魄。
施莱歇尔摊开在半空中的双手指尖蜷缩,不停地在昏暗之中颤抖着,努力压制住自己失控的呼吸,他好像终于回过了神。
“小猫?”
施莱歇尔将你抱在了怀里,不停地给你顺着背,唇瓣怜悯地触碰着你柔软的肌肤,丝毫不顾你的金发还混着泪水,凌乱地粘在脸上。
你咳到最后浑身失力,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瘫在他的怀里。
这种感觉很熟悉,让施莱歇尔感受到了儿时的恐惧。
他小的时候养过一只猫,可等他从青年团放假回家,父亲对他说,那只杂交的非纯种猫,自己没用地死掉了。
后来女仆偷偷告诉他,那只猫其实是被父亲扔到了火炉里。
烧了。
*
你被施莱歇尔关了起来。
克莱城堡和塞内弗城堡一样,都专门设有关押囚徒的监狱,一座没有窗户的监狱,甚至连集中营的看守都不愿意留在这里呼吸浑浊的空气。
你坐在地上,环抱着手臂,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
你不知道为什么施莱歇尔会突然认定你是yt人,想不出来是哪里落下了破绽才会让他如此笃定。
你觉得很累,很疲惫,这一切都让你感到厌烦,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滴在了裤腿上,周围似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开门关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耳边响彻。
等你平复好了心情,再次抬头时,透过牢房竖状的隔断木条,你看见牢房里新被关进来了一个穿着蓝白条纹衣服的男人。
他一语不发,靠在墙壁上,有着一头蜷曲的淡棕色短发,沾着血迹的侧脸让你觉得莫名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
??敌人的敌人自然是朋友。
??这个年代,被党卫军关押在监狱里的,不是义士就是抵抗者。
“Dobr? den?(捷克语:你好?)”
你喉咙受伤,说话得声音有些哑。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Hallo?(德语:你好?)”
“Bonjour?(法语:你好?)”
你用了德语、法语、荷兰语、英语,甚至是刚学的捷克语,把所有会的语言全都用了一遍,但是他还是跟木头一样只留给了你一个侧脸。
你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的那个温柔的声音再次闪回,“列宁格勒的冬天冷到彻骨”。
??你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洒下一道暗影。
??终于,那对澄澈的浅蓝色眼眸,再次睁开,尚未干透的泪水漾起一片晶莹的涟漪,留下了星星点点。
其实你会俄语的。
??会一句。
但应该足够了。
你相信,那个称谓足以跨越国籍、种族和文化的障碍,足以将两颗未曾谋面的心拉拢在一起,足以让人热泪盈眶。
??你唇瓣轻启,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虽小,底气却足够坚定。
??“达瓦里希。”
Товарищ,俄语音译“达瓦里希”,意为“同志”。
听闻,隔壁牢房的男人终于有所触动,他侧过了头,一阵骨头转动的僵硬声。而你如愿看清了他的正脸,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他就是那张照片上,站在迪特里希旁边的人。
附件:以下对话节选自《人民永远铭记他们的功勋:苏联战斗英雄阿列克谢访谈录》
??“您一路从地狱逃生,是什么在支撑着您?是您的那位朋友吗?英国政府前些日子追授了他荣誉勋章,伊丽莎白公主和阿盖尔女公爵都公开缅怀。”
??“我总是在想,迪克是怎么死的,死之前有没有太痛苦。他是那么忠贞,那些畜牲一定对他用了刑。我可能想了几百次,也可能想了上千次,杀害他的那个人到底长得什么样。
如果我还活着,如果弗里茨(苏联人给德国人起的统一外号,等同于“德国鬼子”)也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他,我会把他加注在迪克身上的所有痛苦千倍万倍地还回去。我会踩着他高傲的头颅告诉他我,你爷爷阿列克谢,势必要让德国法西斯血债血偿。上帝作证,不死不休。”
??“那后来呢?”
??“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