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远了太远了,老城区根本没有建过公众集体避难所,现在出去只会更加危险。夫人,这里离老城广场这么近,遍地都是艺术,都是平民居住,要是有人敢轰炸,绝对会被国际舆论谴责的!”
达莉娅再次掀开黑色帷幕的一角,确认后冷静道,发挥了主心骨的作用:“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伊娜,我们再等等。”
屋内通电已被当局断掉,如果电力不断,真遇上轰炸,便会引起糟糕的火灾,导致连环灾难。
大家坐在沙发上,紧紧地靠在一起,互相从彼此的身上汲取温暖和力量,认真地聆听着娓娓道来的故事,分散注意力,松缓紧绷的神经。
“最先背信弃义的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西吉斯蒙德,他曾经对着上帝起誓会保证胡斯的安全,可是现在他却亲口劝诫红衣主教对胡斯施行火刑。”
无尽的黑暗之中,哈维洛娃太太讲述着捷克民族几百年前的故事,像是在做一场神圣的祈祷。
她声音听起来如同来自教堂的布道,而那夺命的防空警报的尖叫声此刻也只能当做背景音。
“可是胡斯拒绝收回自己的主张,不肯同流合污,与恶同行,他依然猛烈地抨击着赎罪券,拒绝着代表教皇权威的教义。后来,他被教会宣布为异端,捆绑到一根粗糙的木桩上,大火将他焚烧。”
窗外,虽然防空警报一直持续着,但刺耳的尖叫声有消减之势头。
爱玛蜷缩在你的怀里,历史忧伤多难,大家面色都很沉重,苏茜的眸中已噙着泪水。
“烈火焚身,胡斯面色不改,他引吭高歌,对捷克人民说道,他为自己的信念而死,大家不必为他哭泣。”
“他告诉人民,要寻求真理,倾听真理,学习真理,按真理行事,坚持真理,誓死捍卫真理!”
话落,电力恢复,客厅内的吊灯重新亮起,与此同时,防空警报声止,解除警报声响。
整个房间内的光线格外浓烈,像是在提醒着人们,黑夜漫长,但终究消逝。
事实证明,哈维洛娃太太说得并没有错,今夜战机轰炸的目标并不是布拉格,只是误入布拉格管制空域。
*
第二天,你们通过广播、政府公告、小道消息等各种途径终于了解到昨天发生了什么。
八月一日上午七点,盟军对德国首都柏林空投了数以万计的传单这是大规模空袭前的,来自人道主义的最后通牒。
上面用德语写着:“盟军将于三日后对柏林正式进行军事轰炸,请柏林平民尽快撤离,寻求安全住所。请转告柏林的每一个人,祈求和平的世界人民向他们问好。”
八月一日下午五点,波兰华沙爆发民族起义,波兰国家军总司令科莫洛夫斯基将军下令对德军进行抵抗打击,华沙街头再次飘扬起波兰国旗。
八月一日晚上八点,法国巴黎城内发生激烈巷战,以此响应勒克莱尔将军率领的法国第二装甲师成功登陆诺曼底。
八月二日,为声援华沙起义,捷克共产党及地下抵抗组织在布拉格市区及市郊大范围发布传单,传单开篇宣传之语引用了捷克著名剧作家卡雷尔·恰佩克的《今晚的祷词》。
“命运的大幕正徐徐拉起,自由、和平与平等是人类永恒的追求,凡诉诸暴力者必将失败。”
“此刻,华沙正在爆发震惊世界的民族起义。五年蛰伏隐忍,时至今日,身在布拉格的我们还要继续等待吗?”
“我们的孩子长大以后是捷克人,还是德国人;是爱国者,还是卖国贼,一切都取决于你的决定和行动。”
“人们啊,请牢记,烈焰吞噬不了真理,强权威逼不了真理,铁拳暴力只会淬炼真理,我们将用实际行动,誓死捍卫真理!”
与此同时,波西米亚和摩拉维亚保护国现任总督正在收音机里慷慨陈词,猛烈指责违法事件,声称将采取最严厉的措施对抵抗行动予以打击,窝藏包庇者一律视为同谋。
众人坐在收音机前面面相觑,各有所忧。
爱玛皱着小脸蛋,怀里抱着小小的布偶,布偶棕色的毛发被打理得很漂亮。你将女儿搂在怀里,摸着爱玛的小脑袋,心中担忧不已。
柏林,你回不去了。
染发剂,又该怎么办。
上帝,现在还有谁能帮你。
恐惧加剧了对他的思念。
lof小彩蛋:男主被检举之后
法国巴黎,福煦大街第86号,盖世太保总部。
约纳斯双手被吊在固定在天花板上的一个钩子上,脚堪堪擦着地,他的胸前、背上、手臂、大腿,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带着血迹斑斑的伤。
“冯·卡尔曼,你擅自……对党卫军二级突击中队长……动用私刑……”
费因茨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盯着他,紧绷的唇线如同锋利的刀刃。
约纳斯说话时,带血的口水还在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你……胆敢混淆高贵的……雅利安血统,希姆莱将军……不会放过你,还有那个肮脏的犹……”
话未说完,一声突兀的枪响,宛如一声重鼓敲在众人的耳膜之上,让在场本就精神高度紧绷的人纷纷打了个激灵。
“长官!”
尤里下意识地将右手放在了腰间系着的枪带处,面色紧张地往前迈了一步。
那是处决式的一枪,约纳斯双目瞪圆,大汩大汩的鲜血从眉心下面的血窟中涌出。
“此人涉嫌参与7月20日元首刺杀事件,现已被我当场击毙。我会亲自向希姆莱将军解释。一切责任,皆由我一人承担。”
利娜正浑身赤裸地蹲坐在地上,几乎将自己害怕地蜷缩成一个球,脸埋在膝盖之间,恐惧的泪水模糊了一切。女孩全身都因为害怕而控制不住地抽搐,舌头打颤,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费因茨收起了枪,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目光掠过角落处,漠然地将眼神收回,大步离开。
尤里在简单地吩咐好后续处理措施后,连忙跟了上去。
撤退接近完成,几乎空无一人的总部拘留室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女声惨叫,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了悲怆的咩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