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早些年，在荣军日的时候，我就说过，罂粟花开艳丽，溅血惊心，但也不能过分沉迷，毕竟花败之后，徒留黑芯。”

11月11日，是英国纪念战争先烈的荣军日。罂粟花，正是纪念一战阵亡将士的象征物。在那一天，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全部都需要佩戴纸制的罂粟花，借以缅怀逝去的生命。这一传统，和一首著名的小诗有关《在弗兰德的土地上》。

什么叫早些年就说过？赫尔利和费因茨很早之前就认识吗？你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找到某个秘密的牵引线，很接近，但是还差一点才能触碰到。

费因茨这时才抬起薄薄的眼皮，蓝眸直盯着赫尔利，眉眼间称得上淡漠到没有什么情绪，可一双蓝眸却透着股很强的戾气。

“你们只要需要遵从约定，做好该做的。我没有任何兴趣听你们背后玩弄手段的那一套。”

“卡尔曼，你很清楚我的意思是什么”，赫尔利回道，目光直白明了地朝着你的方向。

恰好你正在偷偷观察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的神色，一时间四目相对，你被赫尔利那双能够看穿一切的冰蓝色眼眸给窥视得愈发不解，眼珠子直转，试图告诉他请收敛一点。

费因茨警告地看着对方，表情严肃得可怕：“坎贝尔，你越界了。”

你坐在一旁，被他倏地提高的语调吓了一跳，从你的角度望去，也能看见费因茨双眸锐利如刀锋。

两个人好像在各说各的，但好像又都能明白双方的话外之音，合计在场的人就你听得晕头转向的……

你趁着两人针锋相对之际，右手搭在了左手手腕上，摩挲着那个黑色刺青，开始思考他们话中话的含义。

照赫尔利的说法，他口中的罂粟指的并不是“荣军日”本身代表的殇逝之意。罂粟除了此意，还可以代表什么呢……

灵光乍现间，你右手摩挲着黑色刺青的动作骤然停下。

罂粟，深渊之物，被认为是“为美而灿烂一死”，是殇逝的象征，更是禁忌的代表。人们为了追求打破人类社会基本规则所带来的刺激，主动踏入禁忌的深渊，却陷入诱惑的漩涡里难以自拔……

赫尔利是在隐喻你和费因茨的真实关系，难怪费因茨说他越界了……

尽管这一切在场的这几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你和费因茨的真实关系就这样被伊薇特之前在伦敦的家人指出来，你还是有一种被当众剥衣的窘迫感……

赫尔利为什么会主动提到这个，只是为了膈应费因茨吗？

一旁，男人的战场还在硝烟弥漫。

赫尔利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已经掌握了所谓的谈判后续的主导权。

“我只是站在一个你曾经的朋友的立场上衷心提醒，若局中人本身就有问题，那上帝也只能袖手旁观。”

朋友！

你捕捉到关键词，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他们，继而又对赫尔利后半段的话暗暗在心里擦了一波冷汗，他在影射父亲对帝国的忠诚！

父亲是费因茨的死穴，你和费因茨之间真正的关系则是他不能说的秘密。赫尔利方才短短两段话不仅戳中了他的死穴，还道破了他的秘密。

你竟然开始担心身旁的男人会突然破防拔枪……

费因茨脸色果然差到了极点，最基本的礼节连装都不装了，直接把对方家底都揭开了。

“连姓氏都需要靠别人恩赐的家族，坎贝尔，你有什么资格接二连三评论我的家事？这就是你来谈判的诚意？”

赫尔利目光冷淡，“我人坐在这，诚意已经到了。”

英国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没有姓氏的，直到十一世纪诺曼人征服了英格兰，英国人才有了完整的姓名。

因为你是哈利波特骨灰级粉丝，所以你恰好了解过这个。

英国人看重门阀血统，尤其是诺曼血统，诺曼血统就是英国精英主义的代名词，这类人的名字通常都是法国式的。

像“马尔福”在古法语中被解读为“言而无信”，“伏地魔”的意思则是“死亡盗贼”，你最爱的亲亲救世主哈利的姓氏“波特”就是很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的风格。

曼蒂都已经把蔬菜沙拉准备好了，结果两个男人还在一来一回，导火索一被点燃，满屋子全都是火药味，呛人得很。

这谈判的画风越来越奇怪了，双方还都话里有话……你不禁有些头疼，在一旁捂住了额头，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一声清脆的行礼声，夹杂着紧张，闯了进来，你侧身一看，是伯爵公馆的卫兵。

“长官，肖尔蒂茨将军突然来访，因您下了令不准他人进入，现下不知该如何处理？”

一时间，在场的三人脸色微变，立刻默契地行动起来。刚刚还处于对立状态中的两个男人转眼间便成了同一战线的战友，多少有些讽刺。

曼蒂有眼数地将餐桌上的茶杯茶具，还有刚准备好都还没有人动刀叉的沙拉收回到厨房，你带着赫尔利躲到了洗手间里，费因茨则亲自去门口迎接肖尔蒂茨。

*

洗手间内，赫尔利反锁了门，视线绕场一周，鼻尖充斥着芳香剂的味道。

“赫尔，这里隔音很好，也没有窃听装置，不用担心。”

你知道他的意思，声音压得很低，告诉他后准备出去见见肖尔蒂茨将军你的未知任务的目标。

赫尔利在确认周围环境的安全程度之后，一把兜住了你的肩膀，拦住了你，他收了收胳膊，把你搂在了怀里，整个环住了你的腰。

“伊娜，你父亲在六处名单之内，我并不知情。”

“嗯。”

父亲的事你从来都没想过要怪赫尔利，这种事情级别这种高，根本就不是他能决定的吧。他出现在巴黎，你就已经足够惊讶了。况且，本来就是敌对双方，没必要用道德去捆绑他。

你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他以为你在主动亲昵，立刻搂得更紧。其实是因为你今天随意梳的单侧低马尾有一点不太适合拥抱。

赫尔利见你并无责怪之意，心里暗松了一口气，继续道：

“伊娜，盟军决定绕过巴黎，先行解放其他省份，但是最晚九月，不，最晚八月底，巴黎一定会解放。答应我，千万不能离开巴黎。”

隔着衣服衣料，你仍然能感受到男人如火般的体温，灼得你有些不自在。

赫尔利在公馆门口借问候之举传递给你的纸条上，记录的是组织里的Li（锂）、Pt（铂）目前在巴黎的藏身地点以及联络的方式。他应该是担心巴黎混乱之际，你无法联系到组织上的人，而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