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1 / 1)

你的手在不断地握成拳头又松开,会有同志因为你的犹豫而丧失生命,不,伊娜,你不能这样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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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银般在大地上流淌,迎面的英吉利海峡的风拂过如同白色慕斯一般的巨大多佛岩壁上,蜿蜒、柔软,是天地海洋之间最暧昧的表达。

透过飞机舷窗,窗外的树木和房屋正在飞快地向后退去,当莱桑德的机身和地面接触发出第一声震动的那一刻,欢呼声瞬间响彻机舱内外。

你衷心地谢过了这位冒着危险前来接你的英国皇家空军上尉,下了飞机后,莱桑德便被驱使着掉头转向了机库。

在接引员的引导下,你乘坐转运车来到了战略储备大厅。

大厅几乎没有任何声息,战争让惯常的喧嚣声和谈话声消弭殆尽,巨大的阴霾让所有人的声音都彻底哑掉,令人焦灼的沉寂笼罩住了一切。

你手足无措地站在大厅,丝毫没有回家的感觉,你彻底陷入了对于未知的恐惧之中。

你在脑海里和系统说话:你不清楚伊薇特过去的一切,你现在该怎么办?该随便抓住一个人,问他该怎样离开储备大厅吗?可是离开之后,你又该去哪?伊薇特在伦敦的家又在哪里呢?

你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远处传来了令人无法忽视的轰鸣声,一辆黑色的沃尔斯利轿车按照幽蓝色的防空灯光,毫不减速地进入了战略储备基地,猛地急刹车发出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响声。

你顺着声音往侧门望去,发现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正大步穿过大厅,朝你的方向走来,一路上不断地有人停下脚步向他行军礼。

你有些迷茫地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四周,意料之外没有其他人,正在诧异的时候,男人已经在你身前站定,一把搂住了你。

赫尔利紧紧地搂着你,你眼里的疏离不解彻底吞噬了长久以来的隐忍和理智,他不顾一切地俯身吻住了你。

你只觉脑子里轰隆一响,好像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部,你开始剧烈地挣扎,他只是将你箍得更紧。

哽在喉中的呜咽被凶狠缠吻迫成了迎合,两人心脏之间是令人无法忽视的、亲密无间共享般的脉动。

难舍难分的场景,让战略储备大厅来来回回走动的人驻足不前,但赫尔利却旁若无人,发了疯似的亲吻着你。

陌生异性的入侵放大了对于未知的恐惧,困在泪膜里的眼泪四溢,模糊了一切,他很快感觉到了脸上的湿意。

赫尔利停止了亲吻,你虚脱般地抓住了他的后背,随着两人彼此之间剧烈的喘息,他俯身吻去了你眼角尚未滚落的泪水。

湿润涣散的浅蓝色瞳孔终于渐渐回焦,直直地看向眼前人的面容,脑中逐渐将这张脸与梦中的那张脸重叠上,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

你终于喊出了他的名字:“赫尔……”

“我亲爱的伊娜,欢迎回家。”

第四十一章 《唐璜》的答案

英国伦敦,格温东庄园。

书房位于二楼正房的一侧,很宽敞,陈设着半身塑像和油画,书桌上摆放着一个银制的花瓶,几枝玫瑰艳丽地绽放着,花瓣娇艳欲滴。

窗户正对着外面修剪的如同高尔夫球场似的大草坪,窗户下的是铺着羊绒毯的藤椅。

你看着笔记本上迪特里希留下来的话,字迹是印象中的豪迈,一时间又想到了他写给伊薇特的那封信,脑海中各种思绪和情感不断地翻腾。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一个阶级,一种国度,没有奴役,没有压迫,不分黑种人,不分白种人,不分犹太人,人人平等,人人具有自在自为的理性精神。”

“我迫切地想要去苏联一探究竟,我脑海里翻天覆地的场面,全部都是社会主义文学所描绘的那种人们亲如鱼水的关系。”

一段又一段暗藏着心迹的话,让一个胸怀远大理想,并真的为之付诸实践、献出生命的青年人的形象跃然纸上。

你缓缓地合上了笔记本,趴在窗台前,看着不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坪。

这些天你已经逐渐厘清了伊薇特在伦敦错综复杂的关系。

迪特里希的母亲芬妮和伊薇特的母亲米娅是亲姐妹,芬妮遇见了来德经商的英国富翁,两人很快陷入了爱河,后面芬妮来到了伦敦定居,嫁给了当时丧偶、有一名六岁儿子的坎贝尔。

所以说,迪特里希和伊薇特是拥有共同祖父母的表兄妹,而赫尔利和迪特里希则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奥尔登堡政策收紧之后,米娅并没有带着伊薇特去比利时,而是选择投奔了她远在伦敦的姐姐……

雨后蓄满雨水的草坪宛如浸湿的天鹅绒一般柔软,一群孩子在草地上游戏打闹。

这里简直就跟童话里的仙境一样,没有恐惧,没有饥饿,即便防空警报的声音响过,炸弹也永远不会落在这里,轰炸机在天空中留下的轨迹只能算得上是生活的调味剂。

庄园后院南侧甚至还有一个赛马场,只要你想,下一秒你就能骑在鬃毛亮丽的鞍马上。

原来这才是战争中真正的英国贵族大地主阶级的生活方式,他们住在仙境里,外面正在被摧毁的世界与他们毫不相关。

你心里想着,突然有人揉了揉你的头发,声音在耳畔响起:“今天心情好点了吗?”

“你回来了……”

你侧过了头,赫尔利应该刚回来,身上还穿着经典英式黑色西装。他的语气充满着亲近和熟稔,是一种能使所有女孩脸红心跳的私密的体贴。

你不知道该怎样处理和他的关系,那个激烈的吻不是梦。你不愿承受伊薇特过去的感情,但却还是避免不了面对这一切。

赫尔利的手停留在你的后脑勺上没几秒,似是察觉到了你轻微的抗拒,便绅士地收了回来。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你手中的笔记本上,多年的分离早已是情绪沉淀的内敛。

“迪克很向往那里,他去了苏联,在那里劳动学习了三个多月。他一直相信通过共产主义式的农业劳动,一定会出现人间的天国。”

“我知道,他……哥哥给我写过信……”

你低声说,深深地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