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尔拿起了小型照相机,右手扶着机身,温和有礼地询问道:“长官,夫人,您们还需要单片服务吗?”
费因茨和冯·卡尔曼将军同时看向了你,两个男人目光里的意味都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摇了摇头,一家人有了合照你已经很满意。
爱玛要上洗手间,费因茨抱着她去了照相馆的二楼,照相馆是商住两用房。
“伊娜,身体最近怎么样?爸爸实在太忙,都没能照顾你。”
卡尔曼将军站着,灰绿色的制服透着久经沙场的压迫感,深陷在眉骨下的深蓝色眼睛中的每一处凝视都经过枪林弹雨的打磨,宛如古朴的德国长剑出鞘但收敛了锋芒。
当初在奥斯陆,父亲是知道你头疼的毛病的。
“父亲,没事的,伊娜最近很好,父亲不用担心我。”
“身体要是再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爸爸说。”
“谢谢父亲的关心。”
你和卡尔曼将军就这样一句问一句答着,门口进来一个穿着皱皱巴巴藏黑色长衣的男人,外面披着一件古怪的男式雨衣。
你的视线越过卡尔曼将军,与他慌乱的眼神相对之际,心中警铃立刻大作,你喊了一声父亲,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推开父亲。
卡尔曼将军却先你一步反应过来,在左手挡住了想要上前的你之后,右手才慢一拍地抬起,尖刀立刻染上了血红。
他握住了男人的手肘,用力一推,紧接着被在门外听见动静冲进来的尤里和拉尔瓦瞬间制服。
“父亲,父亲,您没事吧?”
你着急查看父亲右手臂上的伤口,担心的眼泪凝在眼眶里。
卡尔曼将军面容不改,只是眉宇微皱,捂着手臂,对你安慰道:“伊娜,爸爸没事,不要哭。”
楼梯传来一阵急快的脚步声,费因茨抱着爱玛从二楼下了来,见状也喊了一声,“父亲!”
爱玛见到祖父受伤,咿咿呀呀地在爸爸怀里也喊个不停,一时场面有些混乱。
最终,尤里送你和爱玛回丽兹,费因茨则和卡尔曼将军一道去教会医院。
*
卡尔曼将军在医院包扎伤口,随着医生对伤口诊断并无大碍,费因茨最初急躁烦闷的心也一点点安定了下来。
“父亲,很抱歉,这次拍照是我的失误,没有带足够的卫兵,外界环境也没有处理妥当。”
守在门口的尤里和卡尔曼将军的副官拉瓦尔彼此互相瞧不上,两人在外拧着一股劲,却忽视了进入照相馆的法国人。
卡尔曼将军胸前的银白镶边的铁十字勋章依旧锋利如刀,“费尔,党卫的事,我不会过问,更不会插手,凡事都要按照规章制度,这样才不会给别人留把柄。”
“是,父亲,我知道。”
费因茨朝着卡尔曼将军略一点头。
一行人刚出急诊室时,迎面走来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RFSS党卫军,为首的男人左袖上党卫军全国领袖希姆莱直属的徽标赫然在目,军帽上的墨绿色条纹则表示他隶属于RSHA。
男人的右眼睑一直到下颌的位置上有一道长长的淡青色伤疤,右口袋盖上挂悬挂着一枚血色勋章,“8./9. November 1923”的金色字体是如此夺目刺眼。
勋章外带,而非用别针内置,是为佩戴者对某种场合的重视之意。
血色勋章是只有1923年参与过慕尼黑啤酒馆暴动事件并因此“为元首、为国家社会主义而服刑”的人,才会被特别授予这枚金质,这意味着,来人是希特勒最坚实的追随者。
费因茨脚向前迈出了一步,暗流涌动之中,他已经率先悄悄解开了枪套的钉扣,那一刻,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的父亲。
“老卡尔曼,好久不见。”
站在费因茨身后的卡尔曼将军捏住了他的肩膀,身上来自父亲强有力的压迫让他回过了神,费因茨退到了一边。
“麦格雷戈,哪阵风把你吹到巴黎来了。”
麦格雷戈微笑着,有些阴森可怖,肩膀稍稍向上,微微一耸,没有回话,目光反倒朝向了费因茨。
“费尔,太久没见,不认识叔叔我了吗?”
费因茨扣好了枪套的钉扣,行了一个纳粹军礼,脸上的线条如刀刻般冷硬,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疏离。
“麦格雷戈叔叔,我只是没想到您会从柏林来到巴黎。”
麦格雷戈笑了笑,“审查科的人有话要问你,你去一趟吧,是希姆莱将军的意思。”
费因茨看向卡尔曼将军,见父亲朝他颔首,这才又冲着麦格雷戈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教会医院。
费因茨走后,麦格雷戈屏退了周围的人,立刻变了脸。
“重水出事,元首从贝希特斯加登紧急回来,勃然大怒,要求将挪威军事总督以及相关军事人员全部彻查,法尔肯霍斯特已经被控制住了。卡尔曼,别怪我无情,例行审查是职责所在。”
冯·卡尔曼将军闻言脸色骤然一变,“怎么会如此!”
2月20日,继维莫克重水生产工厂被盟军炸毁后,盟军潜伏突击队员又将德意志满载重水生产设备和材料的“海多罗”号渡轮炸毁在挪威廷斯贾克湖上。
德国科学家在巴黎得到了朝思暮想的回旋加速器,在比利时获得了取之不尽的铀矿,甚至一度接近勘破将铀提纯之奥秘的边缘,但是他们却失去了珍贵的中间制动物质重水。
至此,为期一年半的重水之战以德意志的全面溃败落下帷幕。
*
“尤里叔叔,布偶好看,爱玛还,还想,想要……”
爱玛无比雀跃地坐在车后座上,方才在照相馆的惊心动魄被小孩子一转眼就忘了个精光,你对爱玛“处事虽惊,但善于忘记”的作风比较满意。
尤里在副驾驶位上转头看向爱玛:“小姐,叔叔下次再给小姐带更好看的布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