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诚眼睁睁地看着曾玄在自己腿旁就那么被踩断了手臂,血淋淋的骨头都刺了出来,一时间只惊得全身发冷张嘴欲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禁卫们扛到了一辆马车里。
一旁的兵部尚书原本就不太管文臣的事,不过是看在欧阳诚的面子上来规劝皇上一二,此刻见九千岁如此强势,心中早就生了退意,顺势就跟着禁卫们出了宫。
两位尚书一走,其余大臣很快就退了个干净,启明殿前总算是安静了。
夏闻书心中这才舒服了些,刚转过身,却骤然对上了一双浓墨般暗沉深邃、却让他熟悉到骨子里的眼睛。
年轻的帝君静静地站在殿门口,仿佛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明亮的烛光在他的身上留下浓墨重彩的阴影,让他越发俊美夺目,却又隐隐透出几分凌厉来。
“皇上!”夏闻书几步就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人仔细打量了一下,皱眉道,“皇上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明明他走的时候脸颊上还有些肉,如今几乎全都没了!
李景川怔怔地看着夏闻书,眼底仿佛火山爆发般剧烈翻滚着无数情绪,让他全身控制不住地渐渐颤抖起来,突然一把将人抱入怀中,双臂收紧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低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没过一会儿,夏闻书就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阵阵湿意,心中顿时一痛,抱住皇帝的腰拍了拍后背,安抚道,“回来了,夏哥哥回来了。”
好半天,李景川才哽咽着道,“这么久”
整整一个月,他的心毫无着落,一会儿在火上烤,一会儿在冰里埋,真正的度日如年。
他真的好想夏哥哥,好怕哥哥一去不回……
直到这一刻将人紧紧抱着,他才终于安下了心,觉得整个人彻底活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夏闻书感觉到景川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这才惊喜地发现,这孩子居然高了不少。
他走时皇上只比他高小半个头,勉强还能往他怀里钻,如今好像又高了两三寸,他居然只到景川的鼻尖了。
夏闻书将人松开,又仔细比了比,发现若景川站直了,比他之前的感觉还要高些,至少有185的样子了。
自己养大的孩子,当然是希望越高越好。夏闻书脸上忍不住带了笑,交代道,“皇上还要继续长的,平日里要多吃些才好,最好牛乳也多喝些。”
难怪突然瘦了这么多,原来是窜个子了!
“或许是因为练武的关系,筋骨都拉开了。”李景川没回启明殿,直接抱着九千岁上了帝辇,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他此刻身心愉悦心情舒畅,鼻间全是夏哥哥身上清浅的药香,只觉得说不出地快乐,搂着人完全不想放手。
一旁随侍的常公公跟在帝辇旁,闻言笑着道,“若是皇上晚上能睡得好些,恐怕还能再长不少呢。”
“怎么?皇上睡得不好吗?”夏闻书顿时扭头看了过来。
“这一个月来,皇上不是进学练功就是处理政务,每日都忙到三更半夜,有时事急,甚至通宵不能睡。”常公公如今救星回来了心思也活了,哼了一声道,“偏偏那些朝臣们事多,成日里给陛下添堵……”
说到这里,常公公忍不住顿了顿。嗯,这个对于陛下来说似乎也算不上多烦恼,远远不及思念九千岁时的心焦暴躁。
但他却深知皇上希望他说什么,叹口气道,“自从知道千岁爷要回来了,皇上夜里就睡不安稳,偏偏这几日朝臣们不依不饶地非要逼迫皇上,诸事不顺,今日更是逼到启明殿来了。皇上一气之下,之前身子还有些不适呢。”
夏闻书转头看向李景川,果然觉得皇上的脸色略显疲惫,眼下也隐隐有些发暗。
“哥哥陪朕两日可好?”李景川趁机道,“哥哥不在身边,朕实在是难以入睡。”
“好。”夏闻书心中也很是舍不得,更心疼李景川这一个月的辛劳。
要知道景川这样的年纪若是放到未来,不过就是个高中生,还在家中天天玩游戏呢。
想到这个,他心中一动,问道,“三日后就是皇上的生辰了,常公公,宫中可有安排?”
过去皇子们到了十八,基本就是出宫封王的日子,如今景川已经登基,便是亲政之日,说起来都是大事。
“皇上不欲大办。”常公公苦笑着看了九千岁一眼。
“朕平日里应付他们已经够累了,为何生辰还要那般辛苦。”李景川搂着人低声道,“那日朕只想和哥哥在一起,吃一碗哥哥做的长寿面。”
“那时艰苦,没别的吃。”夏闻书闻言心中却是一暖,柔声道,“如今皇上富有四海,想吃什么都可以。”
“当真?”李景川眉眼微弯,收紧了手臂又靠近了几分,一双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轻声问道,“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嗯。”夏闻书伸手抚了抚皇帝如今略显瘦削的脸颊,心疼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喜欢就多吃点。”
李景川凝目注视着眼前俊美清丽的哥哥,眼底渐渐有些发红,仿佛有火焰在灼烧一般,呼吸也突然急促了几分,好半天才低声道,“好,到时朕多吃点。”
××
当天晚上,九千岁陪着皇帝用了餐后,便留在了宫中。
他如今体内阴蛊活性大降,又刚被阳蛊喂饱,几近沉眠,是少有的清净之时。
正好让他可以好好检查一下景川这一个月来的功课。
结果真是大为惊喜。
他家景川当真是聪慧过人,一通百通。不但读完了他交代下来的所有书籍,还尝试推广了新农法和祁山水利,并在工部成立了造物司,专门研制新农具、新矿车等各种器具,甚至还亲自物色了好几个手艺高超的匠人。
直到两人上了床,九千岁还忍不住低声夸他,“皇上的想法真不错,陌河临江之间的泄洪水道开好后,改成运河也不费多少功夫,多了这么条水道,上京与三江之间来往更方便了。”
“都是哥哥教得好。”李景川目光轻飘飘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香炉,搂着哥哥低声问道,“今日的焚香哥哥喜欢吗?”
“嗯,和皇上身上的味道很像,很舒服。”夏闻书赶了好几日路,此刻早已累了,迷迷糊糊地拍了拍皇上的背,如过去那般温声哄道,“睡吧”
一句话没说完,他已沉沉睡了过去。
李景川倾听着夏哥哥渐渐平缓的心跳,感受着那轻抚在自己脸上微微加重的呼吸,全身每一寸肌肉却越绷越紧。
他刚才没有说完的是,这熏香其实是之前他失眠时,御医特意为他开的助眠香。
看起来对哥哥的用处似乎十分明显。当真如那御医所说的入睡快、睡得沉,或许那句就算摔下床也绝不会醒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