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何尝不是。
如果两个人的脑电波同频时有个提示音该有多好,这样他们就可以知道,在这个时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他们的少年时代。
回忆喧嚣时,对视就沉静。
“看这么久都能忍住不亲?是不是不爱我了?”看她不说话,贺轻舟故意逗她。
“不是。”她轻轻摇头回应着,但开口的瞬间,不知为何,她忽然间眼底泛酸。
也是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看《温柔风》的后半段会看不下去,因为人物的前后割裂感太重了。
在故事的后半段,除了精彩的商战描写,男女主的感情主要依赖外界误会以及男主的吃醋和占有欲来推动,这和前半段塑造的他完全不符。
她面前的他,才是这个故事理应有的后半段。
他的魅力不需要吃醋、误会、占有、雌竞或雄竞来体现。
他存在本身,就充满魅力。
生于内心的皱褶,他会无声无息地帮你抚平;来自外界的挑战,他会在尊重你的前提下,用最让你舒服的方式帮你摆平。
他做了很多,却从来不会邀功。
所以,那次久别重逢,知道他“离婚”后,桑晚榆在心里跟自己说了一句:既然命运让我们再次相遇,那这次,就换我先行一步。
换我朝你走,换我填满你灵魂缺口。
想到这儿,桑晚榆看着他,嘴唇一抿,一字一句、又郑重其事地回应了他刚才的玩笑话:“我爱你。”
贺轻舟原本还扬着的嘴角,在听到这三个字后,一点一点地收敛了起来。
不是不惊喜,而是这份惊喜太庞然,他诚惶诚恐,不敢怠慢。
此间心情,难以言表。
他曾跨越山海去寻找的女孩,不仅回到了他的身边,还跟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
他澎湃的心情是安放了又安放,才最终将一个倍感珍惜的吻,落在了她额头:“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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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桑晚榆找了个借口,先行去找柏佑安。
天伦律所的VIP会议室里,柏佑安一身西装,正襟危坐。
这段时间以来,他不仅要做好本职工作,还要负责摆平家中公司危机,除此之外,他一有时间就往邵安初那里跑,眼睑下的淡淡清灰就是他疲惫的证明,不过,谈及正事,他瞬间打起了精神。
柏佑安:“这个案子我已经大概了解,我会尽全力去做,另外,此次的所有费用,我来承担。”
桑晚榆一听这话,当然是要拒绝:“这不行......”
柏佑安打断她:“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有交换条件。”
桑晚榆看着他,示意他说完。
“我的交换条件就是,希望你不要因为那件事,怪罪安初。”柏佑安道,“她那个时候,也是为了气我。因为误会让你们分开这么多年,不是她本意。”
桑晚榆听到这个交换条件,淡淡笑了下,没回答行或不行,而是问他:“这么爱,你都舍得放手啊?”
“......”柏佑安被问得一时失语,片刻后才道,“问题解决的话,我会重新把人追回来的。”
但不是现在,让她因为他陷入危机,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的月亮应该永远高悬于天边,绝不能因为他的拖累,坠落泥泞地面。
哪怕万分之一的风险,也不可以。
“当事人什么时候过来?”柏佑安把话题拉回正轨。
“应该马上就到了,”桑晚榆看了眼时间,离约好的十点还有一会儿,“在会议开始之前,我能先问一个门外汉的问题吗?”
柏佑安:“你问。”
“为什么著作权的维权之路这么艰难,我昨天查阅了相关案例,发现不止是普通作者,很多知名作者的权益也没有得到真正公平的结果。”而这种困境,在别的行业不太可能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
“因为著作权的案子,往往时间战线拉得很长,对作者的经济压力也很大,并且,举证相对来说比较困难。”柏佑安解释道,“《著作权》中有一个二分法原则,即,思想与表达二分法,也就是说,《著作权》只保护思想的表达,而不保护思想本身[1]。”
桑晚榆点头道:“明白。”
毕竟,思想垄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思想垄断,那么文化交流和文明互通的完成之路也会变得阻力重重。
换句话说,一个故事要想做到百分百原创是不可能的事情,每一种表达,都一定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由作者所处的时代和所拥有的认知构筑而成。
但正因为如此,表达的原创性,才更需要保护。
观察生活将它内化为自己笔下的故事与观看别人故事将它内化为自己笔下的故事,是两码事。
同样,标注了来源的借鉴、引用与抄袭、融梗,也是两码事。
“另外,我还想问一下,”桑晚榆问道,“您觉得此次案件的胜率大概有多少?”
“我只能说,任何案件都有败诉的可能。”
“调色盘硬到这种程度,依然有可能告不赢是吗?”
“是的,并且,在法庭上,调色盘只能作为辅助材料,不能作为主要证据。”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