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偷走小师弟人生的败类装同门情深,憋屈死了,但是没办法,完不成任务就回不了家。」
「秦朔啊秦朔。」
最左边的弟子轻轻晃了晃他,眉眼弯弯道:“师兄,你没事吧。”
「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死啊?」
他好像一个被人摆弄的木偶,四周伸过来的手都是牵制的引线,为自己编织了一场好似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可如今还是醒来了──
秦朔觉得眼前的所有人都变得好陌生,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想逃离这里。
“师兄,师兄?”
有人拉扯他的衣袖,秦朔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他们,踉跄着站起身,转头往一个方向跑去。
他要去找一个人,他要看看那个人是怎么想的。
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听到所有人的心声。
风声从耳边划过,秦朔穿过长廊,撞到了好几位端着托盘的师兄弟,脑海也有一闪而过的心声,但都被他忽略了。
这都不重要,其他人是假的,从小到大的师兄弟是假的,宋晚尘呢?
宋晚尘对他是不是假的,也是为了什么任务而来的吗?
失忆以来的这些日子,秦朔对谁都是半信半疑,唯独相信宋晚尘带来的那股熟悉感,如果这也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穿过长廊,再往院外的小径过去,藏器阁右侧靠亭阁的墙内,便是长绝峰弟子专注的院落。
玄青色的衣角掠过院门,月色冷清地照在秦朔的脸上,一如当日宋晚尘看他的目光。只是才踏进一步,身体便僵硬了。
此时月明风清,院内的桃树下,正站着再熟悉不过的两道身影,桃瓣落了一地,也融进映着倒影的水坑里,扰乱了月色。
宋晚尘性子清冷,但面对小师弟却极有耐心,见起风了,还不忘叮嘱:“你身子不好,就别在外走动了。师叔新炼了一批上品养生丹,改日过来给你。”
白毓含笑点头,却并未看他,只是望着盛开的桃树,忽然回忆起从前:“当年在破庙乞讨的时候,旁边也有这么一棵桃树,只是长得没有它好。说来,树与树之间,不就同人与人之间一样吗,有的长在肥沃之处,享尽阳光雨露;有的就只能生在夹缝之间,拼尽全力地活。果然……世上没有公平二字,要争,要抢才能得到,阿尘,你说是不是?”
宋晚尘沉默了会儿,低眸道:“当年的事,我也有错,那时只记得救我的人耳后有道疤,道化掌门问起,我真心以为是他,没想到……”
“过去的事都不重要了。”白毓打断他,笑着转过头,缓缓道:“重要的是现在,阿尘,你会不会帮我,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听到这里,秦朔呼吸一紧,正要过去质问,却突然被陌生的气息笼罩,从背后紧紧地捂住了嘴。
挣扎之际,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嘘声,再回过头时,刚好和那双碧色的狐狸眼对上视线。
只见连昭特意换成一身夜行衣,却遮不住那火红的长发,在月色下分外招摇,似笑非笑地用灵识传音道:
「安静,不要打草惊蛇。」
中计
连昭带着秦朔躲过宗门弟子的视线,来到一处无人的别院说话,刚解开他身上的禁制,话还没出口,空气里就传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又快又狠,打得嘴角都溢出了血来。
月色晃了晃,映着微微怔住的俊美脸颊,从眼眸泛出不可思议的光芒。连昭看着秦朔怒目而视的样子,非但没有生气,还舔去嘴角的血笑了,目光愈发深不可测:“这是你第二次打我。”
秦朔用残存的理智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愤怒,不自觉攥紧了手心:“滋味如何?”
连昭却只是笑,轻轻凑到他耳边,仿若调情般回答:“好极了……”灼热的气息划过脖颈,他又绕到身后压住秦朔的肩膀,掌心的温度更是烫得惊人,“简直叫人毕生难忘。”
话是正经话,经这么一熏陶又好似变了味,秦朔红了耳朵,羞恼地扯开他的手,极力克制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向连昭:“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原是他为了测试自己是不是真有听到他人心声的能力,但奇怪的是,之前还不断涌现在脑海里的心声,到了连昭这里却如石沉大海般,空荡荡的,再无任何回应。
秦朔心下生疑,不知刚刚听到的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到连昭这里会失效呢,难道只能在特殊的人身上或者以特殊方式听见?
“这话理应由我来问秦修士才对,”连昭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为何明日就要参加仙门大会的你,不急着去拿你的玄光剑,反而出现在宋晚尘的院外呢?”
说到玄光剑,秦朔这才发现自己险些被长廊的意外冲昏头脑,忘了今日要做的事是去藏器阁拿回属于他的本命剑。如果剑灵还有意识,也许能告诉他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想到这里,他感觉那颗死寂的心又活了过来,而连昭的声音也适时在耳边响起:“别怪我没提醒你,比起知道宋晚尘和白毓两人想干什么,你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去藏器阁拿回你的剑。”
不等话音落地,秦朔便已明了自己的心。
远处的烟花逐渐落幕,看样子是要散场了。仅有的月色被乌云遮住,另一边院落的桃树下,原本站着的两道身影却有一道如幻象般慢慢透明。
宋晚尘看着藏器阁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而身旁的幻影在消散之际,用小师弟的声线轻轻说了句:“多谢。”
他低下头,没有回应,心里忽然有些闷。
说不好究竟为谁,总之,感觉从这开始,一切都要改变了。
有什么事情正要发生,正在发生。
――而他并不打算阻止。
藏器阁内。
守门的两位外门弟子将白毓迎进最里面的一间密室里。“白师兄,这便是放置玄光剑的地方,切忌用手摸,长老们施加了好几层封印,你在这检查,我们替你守门。”
暗室的门关上之际,白毓透过缝隙微笑点头:“多谢两位师弟,我检查完很快就出来。”
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他手中的灵火才飞起点燃了空中的悬浮灯,整间密室都亮堂了起来。谁也想不到,如此宽敞的一间房里,竟然只摆着一件藏品──一把被黄符缠绕的长剑。
“玄光剑。”
白毓轻声念着这三个字,但石桌上的长剑却没有半点反应,如同死物一般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