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之眼神透露出不屑:“你的话,可没什么信誉。”
“我发誓!”眼见剑尖已经刺入了皮肉,迟暮忙不迭地说道,“我发誓,如果我再找桥头寨和林清浅的麻烦,就让我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姜逸之收剑回鞘,语气平淡。
“如果你违背誓言,就算天不杀你,我哪怕远在千里之外,也会亲自上门,取你首级。”
等林清浅回到桥头寨的时候,姜逸之已经在寨门口等她了。
林清浅丝毫不意外看到姜逸之,她背着贺放的尸体一路疾行,生怕对方再有追兵前来,如今才到了桥头寨门口,她就脱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带着贺放滚了两圈,滚进泥淖之中。
她的脸上潮一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林清浅抬头看去,才发现原本都应该在睡梦之中的寨民们全都挤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扶她,每个人都在等着她背着贺放站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林清浅喘了两口气,支着膝盖站起身,背着贺放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一步深一步浅。
一步、两步、三步……
就像是这些年贺放带着桥头寨,在风雨飘摇的江湖中为他们撑起一片天一样,如今林清浅把贺放带回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背着他走过山门,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承认了她的位置。
桥头寨的新寨主。
林清浅咬牙,脊背深深弯下去,几乎要栽入泥水之中。
苏好眠有些担心地看着姜逸之,小声道:“真的不去帮她吗?”
“不去。”姜逸之的声音很轻,“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桥头寨的人怎么相信她能扛得住三千人的命往前走?”
而这,也是姜逸之绝不会在劫尸这件事上露面的原因。
最后一步。
林清浅背着贺放走完最后一步,一头往地上栽了下去,数十只手同时前伸,接住了他们。
“寨主!!”
林清浅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下午。
她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披上外衣走出去,看见寨民们正在准备葬礼所需的一应物品,屋檐上刚挂上了白灯笼,正门上也挂上了挽联,入目只有刺眼的白色。
“寨主,你醒啦?”
林清浅闷闷地应了一声。
“李叔,麻烦你跟大家说,现在去坝子那里,我有话要对大家说。”
李叔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眼神中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只是微微屈了下身子:“好,我马上去。”
全寨人的大事,要去寨中坝子那里去议,是贺放当年定下来的规矩。
穿戴整齐的林清浅走上了那处高台,她面带病气,声音沙哑:“今,我叫大家到这里来,是为了跟大家说关于……前寨主贺放身死的事情。”
她开了这个头,便听见下面的人悉悉索索地议论起来。
“贺寨主对我们桥头寨有大恩,如今他被迟暮那个狗贼害死,我们自然是要给贺寨主报仇的。”
“那可是凉城城主,凉城易守难攻,我们三千人里还有部分是老弱妇孺,能凑个一千人就不错了……”
“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谁说老弱妇孺不可帮贺寨主报仇?你别小瞧我们!”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落入林清浅的耳朵,她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讨论,脸色苍白,声音响亮。
“从即起,我林清浅担任桥头寨寨主,前寨主贺放被害一事,不许再提。”
第99章 月神庙1
不许再提?
下面当即有人举起手来,语气带着几分不满:“林清浅,你说什么叫做不许再提?!”
“对啊,什么叫不许再提??”又有人喊叫道,“贺寨主对我们桥头寨有大恩,他的死,我们怎么可以不管?那我们还算是人吗??”
“还算是人吗?!”
“林清浅,你凭什么可以说不许再提??你是想当寨主想疯了,是不是以后还打算带着我们投奔迟暮那个狗贼啊??”
眼见讨论的内容往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林清浅指尖微动,三根绣花针齐出,将正在屋檐下摇晃的铃铛直接击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成功熄灭了众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凭什么?”林清浅似笑非笑地扫视着众人,“凭我这一手医术和武功,凭我亲至凉城带回了贺放,凭贺放临死前……将诸位托付给了我。”
“如今我桥头寨刚失贺放和三十多名兄弟,又是秋收的关键时间,自家的事情都还没收拾清楚,就想去复仇,你拿什么去复仇?!拿空空的粮仓,还是那堆破烂的农具?!还要失去多少弟兄,各位才能意识到,复仇,绝不是我们现在的头等大事。”
“如今的桥头寨,决不能和凉城开战,否则不论输都会元气大伤,届时周边匪寨如果借机前来攻寨,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给贺放复仇,不是我们站在这里大喊几声‘血债血偿’就能做到的,但我可以向各位许诺,最多两年,我便亲自斩下迟暮的人头,祭奠贺放及各位兄弟的英灵。”
“养精蓄锐,以待时机。”
林清浅的话自然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耳边,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说着要去复仇的其实只有少部分热血的青年,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想先过好自已的子,真要为贺放复仇而搭上一切,他们其实是不愿意的。
如今听见林清浅这样说,大部分人偷偷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