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青发用玉簪胡乱地盘着,玉簪是皇帝今年太子生辰赐的其中一件,这么娇宠在府中,看样子就是皇兄前些年纳的太子妃。
他还从没见过陆延礼纳的太子妃,只听人说是苏家长女苏清,传闻体弱多病,成亲后就一直在府中,连宫中惯例请安也从不见人,太子乐意这么惯着,旁人也只能私底下说论,生完小世子后就更无人敢指摘,就连皇帝都免了她的宫行礼。
这么想来,自己也只是在那大婚礼是见过她的背影。
待走近了些,太子妃似是听到脚步突地回过身来,眼神对上的一瞬,陆岱景倏地被钉在原地。
面前的人半披着发,面容和几年前相差无几,朝他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睫毛垂下来。
“九皇子殿下。”
陆岱景被多年没有再听过的声音震了下,莫名心跳如雷。
这哪儿是什么太子妃,这分明是他九王府的正妻。
“江奉恩。”他叫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回应。陆岱景径直走到他身前,掐着人的下巴将他抬起头,“你不应?”
那人这才抬起头看他,嘴里吐出的话却冷淡疏离,“殿下许是认错人了,臣是太子宫内的人,不是江奉恩。”
凑近了看,才发觉这人被养得丰腴了不少,双眼里有股被人娇宠出来的媚意,脸上有肉,像是把棱角也磨平了似的,原先自己这么掐他,他定是要挣扎着和自己嬉闹,现在却只是一动不动地垂眼看向一侧。
陆岱景觉得可笑至极,不明白有什么好装的。
“太子宫内的人?”他伸手抓了把男人胯间的那物,“太子宫内的人是个女人吧?哪会是你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
男人的脸色倏地白了。
“江奉恩,别跟我耍这些把戏。”
江奉恩脑子里转了转,既然陆岱景能带人堂而皇之地搜查内府,看来延礼那边是真出了什么事了,不敢再惹他生气,闭着嘴不说话了。
见江奉恩不再继续装下去,陆岱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跟我回去。”
可男人却并没有动,只是开口道,“九皇子殿下,我现在还不能走……”
九皇子殿下,这称呼怎么听怎么刺耳,之前不是最喜欢叫他“堇堇”,如今被人养熟了,连他的名字都忘了不成?
“你究竟是谁的男妻?难道还要等你夫君的兄长归家后才能走?”
江奉恩闭口不回像是默认。牙齿紧紧地磨了道,陆岱景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冷笑着,“太子结党被捕入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能想着你?”
“什么?”江奉恩直愣愣地看过来,这么一件小事而已,就被吓到了似的。不知道那废太子是怎么养的,竟把人养的了这样的德性,陆岱景心里愈发不悦,强忍着怒意把人拖走。
安置在一旁的小世子见状突然哭叫,猛地挣脱了侍卫的束缚冲过来。
“阿娘!”
陆岱景看着小世子扑到江奉恩的怀里,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阿娘?”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阴沉,江奉恩把孩子护到身后。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江奉恩,现在这么看着,才发觉男人姿势怪异,细细看过去,发觉他袍子下的身体有些异样。
果然和以前不同了,原先精壮挺拔的身形,如今竟是丰腴了些,尤其小腹的地方甚至微微隆起一个幅度。
陆岱景眉间猛地跳了跳,伸手撩开男人的厚重的袍子
待他看清这具躯体,看清他腹部,陆岱景脑袋一麻,哪是养胖了,分明是怀了胎,落了种。他只觉得心烧火燎,抬手重重地扇在男人脸上。
“贱人!”
这不知廉耻的东西,陆岱景望向男人护在怀里的孩子,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他简直快要呕出血来,气得发抖,指着小世子问道,“这也是你给他生的?”
男人抱紧了孩子,好一会儿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
陆岱景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站不稳,鼻腔里生出血腥味。
怪不得,怪不得先前还装作不认识他,也不叫他的名字,原来是早就被人肏熟了,肏得生了孩子,准备安安稳稳地在这儿当他那太子妃。
陆岱景攥紧了拳头,却见江奉恩突然朝着自己跪了下来,“殿下,延礼向来孝悌忠信,绝不会做出谋逆之事……”
他嘴里吐出的话陆岱景听在耳里却越发模糊,来回只知道他在为太子开脱,还有那一声“延礼”。
江奉恩这些年跟在太子身边不用讲什么尊卑,又急于解释,顺嘴忘了改过称呼,直接叫了太子的乳名,等反应过来已经全被陆岱景听了进去。
他惶恐地抬头看了眼陆岱景,见他红着眼瞪着自己,像是气急,猛地咳了几声,刚缓过些,竟突然脱了力瘫倒在地。
第2章 二 奉恩
江奉恩早早灭了灯,但夜半仍左右无法入睡。太医说陆岱景是身体疲累加上急火攻心才突然晕倒,静养几日就能醒过来。
听陆岱景无碍,江奉恩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要是他因自己的缘故出了什么事,那绝对是逃不了一顿好罚。
现下他被接回了九皇府,完完全全被圈禁了起来,外面的事一概不知。
这处还是他先前在九王府一直住的地方,一砖一瓦都还保留着原先的样式,但此刻他并没有任何心思放在这上面,只一心念着被关在地牢的陆延礼和被侍从们抱走的小世子。
分明上朝前还笑盈盈地同自己亲昵,不过是几个时辰就生出这种变故。若陆延礼真是被判谋反之罪,那之后……
江奉恩愈发心急,听着门外没有任何动静,许是陆岱景还没打算好怎么安置他,看管的人手不多,他便轻手轻脚地起身想要趁夜出去,还没跨出去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王妃怎么晚了还要外出?”
这侍卫也是当年陆岱景安排在他身边的,叫秋影,江奉恩还记得他。
“我睡不着,随便走走也不行?”
侍卫瞥了眼他凸起的小腹,眼神里掺着一如当年的轻蔑,还有些许的厌恶。像在斥责他不知廉耻,“太子府的人已经全部关押起来了,皇子妃奉得九皇子殿下的恩待才能好端端地住在这儿,殿下还没醒之前,您就别再捅出什么幺蛾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