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茶无?论如何都?会到他?手上。
原烙音一如既往倒掉,想着自己好几天没出?门,就抱起没来得及跑走的ABC美其名曰出?门遛狗。
他?走在结冰的街道上,寒风刺骨呼啸着吹过。
明明是旅人,他?却没有丝毫来到新地方?的欣喜,唯有如同浮萍的孤寂。
闵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可又无?处不在。
一路上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官方?公布存在的异种,很显然暂时没有亲眼见到那是怎样的生命,人们很难想象到他?的危险性。
“呜呜呜。”ABC发出?警告似的呜咽,原烙音以为是它的皮毛无?法抵御吹来的风,将它裹得更紧。
有一只手,一只枯槁如同漆黑老树皮的手抓住他?,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原烙音仿佛闻到了对方?身?上令人作呕的垃圾场味道,他?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微微抬起,想看清是谁。
就如他?所想,这就是个放进堆里也不起眼的流浪汉,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旧夹克,头发结块肮脏,花白的垂落在肩膀。
原烙音掏硬币的手停在裤腰包中,他?看到了躲在角落里其余怯怯望向他?的人群,那藏在眼底的并非胆怯,而是贪婪。
若他?给了一个硬币,就会有无数人冲上来将他撕碎。
“放开!”他?只是遛狗,没有带枪,他?也不愿意?用武力这样恐吓素未平生的可怜人。
“祂有洁白的羽翼,舒展的,重合的,就如同天使的圣纱。”那流浪汉死死抓住原烙音的手腕,那力道隔着重重衣料仍旧让他?感到疼痛,“祂即将降临,信徒将要为祂献上最鲜美的食物,祂会享用爱、肉.体,与灵魂。”
原烙音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读懂了流浪汉眼中的疯狂,那人说完后原地狂笑,眼睛翻得只留下白。
ABC冒出?头,狠狠一口咬在流浪汉的手腕,犬齿狠狠嵌入几乎要将瘦成树枝的部?位咬个对穿。
幸运的是,那流浪汉还拥有人体本能的痛感,那一口撕裂伤迫使松开手,而原烙音的手腕已经泛紫。
“滚开,不然我开枪了。”他?言语威胁,眼中闪烁的凶狠让那些人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善茬,从?一个如小老鼠般钻出?的男孩开始,所有躲在暗处窥伺的人都?无?声褪去,而那个流浪汉跪倒在地,捧着受伤的手腕,虔诚地叩拜,嘴里像念什么?咒语。
原烙音不再理会这个插曲,他?只是遇见了一群觊觎他?钱财神神叨叨的疯子。
“呜呜呜!”ABC开始狂叫,原烙音挠挠它的下巴安抚。
“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来了。”
“我们再走两个路口就回去。”
不知道ABC是不是听懂他?的话,恹恹地趴在他?的臂弯,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雪花从?天而降,掉落在他?的帽顶,原烙音折返前?却望见了黄昏逝去后第一抹火光。
是篝火,是漫天的火与烟,肤色各异的人群手牵手围着火焰起舞。
那样的温暖逐渐包裹他?冰封许久的心,让他?在异国他?乡尝到了久违的熟悉感,于?是原烙音摘下围巾裹在ABC身?上,准备参与这场狂欢。
就在他?将ABC放在小狗聚集地时,一只浑身?长满斑点的狗凑过来,双脚搭在他?的膝盖。
“你好乖。”原烙音准备摸摸这个可爱的生物,就在他?掌心即将碰到小狗头顶时,ABC挣脱了围巾的桎梏,冲过去一头撞开那条吐舌头的斑点狗。
“ABC!”
身?后传来脚步声,原烙音猜那是斑点狗的主人,ABC不讲道理,他?这个主人只有代它道歉。
“你还是来参加晚会了。”
有些许熟悉的音调,原烙音回过头去,发现是前?些天敲门送茶的金发女孩。
“那杯茶好喝吗?”她脸上有些雀斑,眼神有些涣散,垂着头没与原烙音对视。
“很好喝。”原烙音当然不会说自己倒掉了,他?对这个女孩本能有些不喜,身?体的本能反应他?解释不清,但从?来不会欺骗他?,“天色不早了,我该带着我家狗回去了。”
“等等!”女孩伸手抓住他?,又像触电般松开,“要再喝杯茶吗?”
“不用了,我晚上喝茶睡不着。”原烙音抱起ABC,抬头望向围着篝火的人群,现在隔着近些,他?才发现那些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幸福的,沉醉的,连弧度都?复制粘贴的。
再回头看长得像洋娃娃的金发女孩,原烙音忽然有些恐怖谷效应。
她的笑也是一模一样。
“啊,我还以为那样美味的茶,你喝一次就会上瘾呢。”女孩咧开嘴,鼓起的苹果?肌在跳跃的火光下有些诡异,“伟大?的光明使者,您的羽翼神圣无?比,请赐予我永恒的平静,我愿意?献上最鲜美的食物,供您享用爱、肉.体,与灵魂。”
“上瘾?”原烙音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自己成猎物了,那些人的眼珠逐渐转化为如雪一般的白,他?这才发现那些落在他?头顶的并非雪花,而是飘扬的羽毛。
天中忽然闪过一道光,就像是一把利剑撕开无?边的黑夜,有一双手撕开了那条裂缝。
原烙音很难描述那是怎样的生物,祂有人类的身?躯,背后六对翅膀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而脖颈上顶着的却是鸟的头颅。
不知是什么?品种,但一定是猛禽。
那些人朝向祂,跪倒在地,最面?前?的男人取出?一把匕首,狠狠剖开自己的腹部?,野蛮地撕扯着伤口,露出?内脏。
“献与您最鲜美的食物,供您享用爱、肉.体,与灵魂。”他?未流出?一滴血,脸上是诡异的平静,就像生来便为了供奉。
“献与您最鲜美的食物,供您享用爱、肉.体,与灵魂。”剩下的人举起空无?一物的手,就像望不见眼前?血腥的场景,唯有他?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神明。
羽毛包裹住那个献出?生命的人,原烙音看到他?在生命最后一刻眼中闪烁的却是与疯狂行径截然相?反的痛苦与哀伤,而那个外国男人,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人,直直落在他?身?上。
“快……跑……”原烙音描摹着他?的口型,再转化为熟悉的语言。
而下一刻羽毛无?风飘走,天地间再也没有那个将自己胸腔腹部?剖开献祭的人。
原烙音知道自己绝对没有错认,那痛苦与哀伤,源自他?求生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