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得到如今权势,赵息玄又怎能容忍再一次一无所有?
轿子颠簸,心乱如麻的赵息玄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楼西胧他也还不是一无所有。如果今夜不能成事,他便带着楼西胧远走高飞。富贵虽成云烟,他却还是抓住了一样。
倒在他怀里的楼西胧,身上一件月白色的衣裳因为刚才在他怀里的挣扎晕了许多血迹,脸颊上也流了一滴,赵息玄用指腹去擦,只他亦是满手血迹,不仅没有擦尽,反而将干涸血迹晕开了。赵息玄也不再做徒劳的事,俯身过去,托起楼西胧的下颌,唇瓣颤了又颤,终于遂了一亲芳泽的心愿。
……
“砰”
一剑劈开紧闭的东宫大门,杀机毕露的楼凤城提剑闯进皇后寝宫。
“三皇子饶命”
“三皇子饶命!”皇后最亲近的几个宫女他满身浴血闯进来,一个个抖如筛糠,面色惨白,楼凤城并不理会她们,径自走到皇后往日休憩的床榻旁,还未掀开床帐便已经一剑刺了进去。
这一剑恨意透骨,剑尖没入层层堆叠起来的被衾。
扯烂了帐子,楼凤城转过身来逼问宫女,“皇后在何处!”
“奴婢不知!”
一剑封喉。
楼凤城向另一人走去,那宫女一看他靠近,见了阎王似的趔趄倒地,而后避无可避之后爬过来叩头,“三皇子饶命三皇子饶命,奴婢真的不知,奴婢真的不知!”
楼凤城看她们肝胆俱裂的模样,便知道她们是被皇后抛在这里的,饶是丧母的恨意蚀骨摧肠,他也没有再开杀戒。
“去宗祠!”不在东宫,那就在太子身旁,若也不在,他就先杀了太子,看看这个毒妇出不出来!
……
白烛千盏,历代先皇的画像挂满宗祠。
在此地为父皇守灵的楼曳影,此时额上还戴着白色孝带。让楼凤城遍寻不见的皇后,正站在他的面前为他穿戴盔甲。
“太子!三皇子已经杀过来了!”
从皇后手中接过长剑的楼曳影,面容在晃动的烛光中显出了几分为君者的气魄,“父皇在此,历代先皇在此,他来此逼宫,不怕天地同诛么。”
头戴凤冠身着华服的皇后站在他面前,为他轻轻掸去肩上的灰尘,“你为太子,更是名正言顺的新皇,他不过是个犯上作乱的逆贼。”
“杀了他是民心所向,更是你继位大典上稳固朝局的第一步。”皇后抬起眼来,这里的千盏白烛都照不尽她的眼底。
楼曳影看了一眼停在祠堂中间的九龙棺椁,上前轻抚了一下棺沿,而后他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已经是一片肃杀之色。
……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夜。
回到府邸的赵息玄站在院子里眺望着坐落在宁静夜色里的王城,谁能预料,在这么一个寻常的夜晚,天下最繁华之地会刀折矢尽血流成河。
他在等天亮后从那里传来的消息,这消息决定了他的去留。
正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京城戒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马蹄声,还是在这样的夜晚。
赵息玄叫来家丁前去打探,只家丁走后不久,这马蹄声仍旧连绵不绝,赵息玄亲自出府查看,正见到一支军队自城门涌入,直奔皇城。许多京城百姓也被惊醒,纷纷推窗查看。
赵息玄心中马上涌出了一个疑问这是谁的兵马?
这么多兵马,竟能无视京城戒严,越过王权直达王宫,无论它效忠谁,只要进入王宫,今夜的胜负就已经分出来了。
被赵息玄派去打探的下人回来了,看自家大人站在府邸外,走过来对他耳语道,“大人,是翟将军的人马。”
赵息玄闻言趔趄一步。
三皇子今夜逼宫,已经是大逆不道,即便是夺得王位,以后也少不了一个弑兄弑母的骂名,在这样已经是孤注一掷的情况下,他自然不需要翟将军襄助,那翟将军是谁请回的,已经不言而喻。
先皇驾崩,皇后以勤王为名召回了翟将军。
三皇子无论因何缘由起兵,都已经坐实了谋逆之罪。皇后正好借由翟将军之手杀了谋逆的三皇子,而后便可让太子顺利登基,有翟将军坐镇,何愁朝局动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赵息玄又连连后退了数步,直到撞上了身后的大门。
他不是没有料想到翟将军还朝,只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仿佛先皇刚刚驾崩,一纸飞鸽便传到了边陲。他不是没有料想到太子与三皇子必有一争,只是没想到皇后心狠手辣,杀了高贵妃,逼的三皇子为母拔剑,冲进王宫,坐实了谋逆之罪。
“大人”下人自然没有赵息玄这样的计量,看不透如今已经倒戈的局势。
赵息玄将搀扶他的几人推开,走到府邸门口,仰首看了一眼高悬匾额上那烫金的‘赵府’二字,他以为这荣华富贵只是起点,却没想到今日就要尽数失去。
常人恐怕难以割舍,赵息玄却不是常人,他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而后大步走进府邸。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与其等太子平定朝纲后来问他的罪责,不如现在便带着他得到的一切远走高飞。
……
深夜被叫醒的尤氏来到了库房中,她在看到库房里的场景时微微一怔。
“大人”
赵息玄看了她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这是怎么了?”尤氏走到了他的身后。
下人正捧起锦盒木匣,将里面一串一串的珍珠玉石,黄金琉璃倒进面前的箱子中。
“拿着这些离开这里。”赵息玄也没有看他,只递给了她一沓银票和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