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转过头,看到找来的赵林二人,似是羞窘自己现在的模样,低头擦了一下口鼻的鲜血才忍着泪道,“公子们怎么来了?”
“好啊,你这几日不归家,原来是跟人私通去了!”男人也不给尤氏分辩机会,抡起棍棒又要打她。
林明霁忍无可忍,阴沉着脸色上前,钳住男人手臂高举起来。他看着文弱,力气却极大,一下便捏的男人丢掉了棍棒,‘哎哟’的叫唤起来。
赵息玄过来搀扶尤氏,见她手臂青肿,站起身时脚下也不稳,便说一句,“你还回来做什么?”
尤氏默然不语,然而房中婴儿啼哭声却仿佛这个问题的解答。
“你若再动手,休怪我不客气!”林明霁手上用力,吃痛的男人知道他们是为尤氏打抱不平来的,也不敢挑衅他们,反威胁起尤氏来,“莺歌,你我已经成婚,就是告到官府,也是我占理你今日敢将孩子带走,明日便等着我将你私通的丑名传到你父母面前!”
尤氏听得他的威胁,背过脸去啜泣起来。
气氛一时僵持。
赵息玄忽然放开尤氏,走过来拉开林明霁的手,先让他带着尤氏出去,自己与男子细细商谈。林明霁不觉得与这样的败类有什么好谈的,但赵息玄一意如此,还说能让这个男子将孩子归还,才扶着满身伤痛的尤氏,走出了宅邸。等看到他们出去,男子又硬气了起来,说无论如何也不将孩子交出。赵息玄听着,忽然扬起几分和煦笑意,抓住男子衣襟,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小声对他道,“尤氏已经寻死一回,你败了她的名声,不过再逼的她死一次。”
他这话说的凉薄至极,若是林明霁此时还在这里,定会忍不住皱眉。
赵息玄继续道,“她死了,你能讨到什么好?她父母已经将她赶出家门,与她断了关系。你一个靠教人念书识字为生的西席,诱人女儿,还将人逼死的事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请你?”他笑的斯斯文文,温温柔柔,仿佛在为面前的男人着想。
男人也确实垂眉思索起来。
“你不过就是求财,哪知道那家的人如此好脸面,哪怕不要这个女儿,也不把家产给你。”赵息玄伸手入怀,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与其现在进退两难,和她困在寒窑里过苦日子,不如拿了这些钱,再谋一条生路。”他拍拍男人的胸口,“去换身好衣服,再去酒楼里吃顿好的,冬去春来,总有这样天真的千金小姐,再跟你私奔一回。”
忖度着赵息玄的话,男子犹豫片刻,果将那银票抽走了。赵息玄抬了抬手,示意要孩子,方才还硬气的男人,此刻谄媚万分的将屋子里啼哭的婴儿抱了出来。
赵息玄接过之后,也不看孩子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正是林明霁与尤氏。他们没想到赵息玄这么快就出来了,迎上前来,“赵兄”
“孩子已经拿回来了。”赵息玄将孩子递还给了尤氏,说了声,“回去吧。”
林明霁还想问他是如何说服那个可恶的男人的,但此时尤氏泪眼婆娑抱着婴儿,他怕触及了她的伤心事,便忍着什么都没说。赵息玄有意放慢脚步,落在二人身后,等几人之间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回首看了一眼方才走出的宅邸,他唇角轻轻一撇,露出一个阴冷至极的笑来。
拿他赵息玄的钱,那也要有命花才是。
哼。
……
今日雪停了。
从国子监放课归来的楼西胧,与太子一起路过一棵树时,目光不经意一瞥,见到树枝上系着一根布条。他面色无异,仍旧与太子谈笑,只走到拱门处时,对太子道,“我母妃近来身子不好,今日就不去东宫了,回去多陪她会。”
楼曳影点头应允。
两人在拱门分别,看到太子离开,楼西胧折返到那棵树下,他取下树枝上的布条,只等待片刻,身后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回过头,多日不见的沈落葵,穿一身飞鹤共舞的云肩斗篷踏雪而来。
第195章 第二演 琳琅梦(50)
沈落葵身后没有宫女跟随, 她走到树下时,却还回首看了一眼。
“怎么,又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么?”楼西胧问她。
沈落葵张口便呼出一团热气, “没有,只在宫里呆的闷了, 想见见你。”
“你来我宫里就是。”楼西胧并不知道沈落葵被下了限令,不便来见他。
沈落葵也没说, 垂眼笑了笑,两人在树下聊了一会儿近况,沈落葵忽然话锋一转, 问起一件不相干的事, “四皇子, 我近日看了一个话本。”
“什么样的话本?”
“说是有位小姐, 想嫁给一个书生但她爹是异姓王侯,权倾朝野, 不允她下嫁。两人便只能无奈分开。”
“书生考取了状元,皇上想钦点他为驸马。书生也很是痴情, 一意想要娶那位小姐,皇上被他痴情打动, 便下旨要为他赐婚。”
“可那小姐的爹,还是不允,公然抗旨, 皇上忌惮他权势遮天,也无可奈何。”
“后来小姐投江自尽,书生也终生未娶。”沈落葵斟酌言辞的说完,又看了身旁的楼西胧一眼,装作极是叹惋的模样, “若是他爹权利没有那么大,皇上赐婚,这对有情人便能厮守了。”
楼西胧本想问,为何宁可逼死女儿,也不肯赐婚成为状元的书生,但想到只是话本罢了,便只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连皇上赐婚都敢抗旨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爹权力没那么大就好了。”
“既敢公然抗旨,那他在朝中势力必然盘根错节。”楼西胧道,“皇上一朝一夕,也不能奈他何。”
“可这对有情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楼西胧没有听出沈落葵话中的深意,只当她少女情怀,可惜这对眷侣罢了,“也不是没有办法。”楼西胧曾经做皇帝的时候,也有相似的事,定远侯在他父皇在位时就已经盘踞巴蜀一带,他继位前几年疏于朝政,让那定远侯更是权势滔天,还是林明霁为他献推恩令一计,让他得以遏制定远侯的嚣张气焰,只那时已经有人造反作乱,推恩令只是稍见成效,他就匆匆被翟临斩杀,“皇上可颁布一旨推恩令,除他膝下长子之外,庶子也承袭皇恩,共受封赏。”
“这样不是还加强了他的势力吗?”
“王侯之家,子嗣众多,历来只有嫡子承袭家业,若让庶子分而受赏,嫡庶相争,必不能免。若起争端,皇上便可以此为由逐步削弱势力。”
沈落葵一下会意。
楼西胧停顿片刻,忽然笑道,“只是这样下去,那位小姐跟书生,怕也要熬个几十年才能厮守。”
将楼西胧刚才说的话暗暗记在心中的沈落葵目光明亮,语气中都藏不住激动之情,“那也比阴阳相隔来的好。”她果然没看错,“四皇子,你才是明君呀!”
楼西胧看她如此激动,还当她是为话本中的才子佳人而高兴,跟着也笑了起来,“这样就算明君了吗。”
沈落葵急着回去将这推恩令告诉还在为此事忧虑的皇上,便匆匆向楼西胧告辞了。楼西胧叹了口气,也回宫去了。
……
大雪映窗。